高考,除了复习和一大堆没完没了的卷子外,最为重要的就是体检。
班主任在讲台上自以为深奥的阐述:前者是对知识能力的考验,后者是对知识稳定输出的保证。
其实我觉得班主任这话说的不如村里开拖拉机的老李讲得好,那就是:机器不仅要有劲,还得抗造。
提起体检我便有些抵触,因为在我过去有限的几场学校组织的体检里,每一次体检都让我失去一位朋友。
首先是和我一同长大的发小,我最后一次见她就是学校公布周末要体检,当时她哭的稀里哗啦,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在大人那东拼西凑的对话里得知当年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也正是如此她们一家才搬去了远方,这些年有人去了她所在的城市,说此刻的她神经依然不是很好,年纪轻轻便已嫁人,只是到现在有人提到医院、检查之类仍表现的非常紧张。
然后就是小学的同桌,当年我俩每天一起上下学,那时在回家的路上总爱模仿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以树杈木头当刀做剑,动作洒脱的比个上下高低,活蹦乱跳的他在体检中发现得了白血病,我们去看他时,他脸色发白拿着一瓶指甲油,说感到不舒服时,闻闻那个味道会好受些。
最后是我的初恋,也许那也不算什么恋,手都没牵过。
但在我心里就是觉得那是一段美好的感情,初升高的体检上她被查出怀孕,其实也不是查出来的,是她自己说出来的,我知道这个消息简直伤心欲绝,甚至下定决心:如果这件事实在没人认,我就把孩子养大,都想好了如何顶住父母的压力,社会压力,和他父母的压力,万幸这件事还没有达到让我伟大的程度就以另外一种方式戛然而止。
现在又到了要体检的季节,说真的,我很紧张,真的很紧张,因为就像个魔咒一样围绕着我,我不知道我身边的谁又会因此离我而去,我真的也承担不了哪位朋友会离我而去,毕竟,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几个朋友。
"哎,不就是上秤、测身高、检查视力、过透视,多个抽血吗,不至于吧”,刚刚还沉浸吃着麻辣烫不可自拔的晓怡,突然抬起头对我说。
我听到了只是不愿意搭理,于是她接着讲:“总不会是担心矮矬子被发现,坨太大沉压坏秤,难不成你这彪呵的还晕血?"
我望着晓怡,看她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听到鼻涕被抽进喉咙又被咽下肚子里的声音,瞬间没了食欲,递给她一个抽纸,她拭下脑门上的汗,然后畅快的擤了擤鼻涕,最后用卷起的鼻涕纸擦着溅在桌面的汤汤水水。
也不知道她是真能吃辣还是不能吃辣却假装像的很能吃辣,无论火锅、米线、麻辣烫还是热汤面,总要舀起超级多的辣椒,直到辣的五官扭曲手足无措涕泗横流不停用嘴唇与牙齿围成的缝隙发出“嘶嘶哈哈”的声音,每次看到她妄用挤压的冷空气浇灭被辣椒燎起的烈焰,就知道该我表现了。
二元一瓶的雪碧,如今成了三元,两瓶也不优惠,晓怡接过一仰脖一瓶到底,觉得不过瘾,又拿起我的猛灌,随即打出一个大大的嗝。
旁边是碗,碗上是筷,筷头冲我,上面悬着一滴混着麻酱、麻油、辣椒油的汤珠,在她将纸扔进桌脚垃圾桶的瞬间,汤珠也跟着下坠,坠在她看不见我却看得见的角落,摔出一个中心一百个基本点。
"你这啥玩意啊,咋还常温的,你大姨夫来了啊,擦”。
她努力地与我逗话,而我的心里则在思考着另外一件事——晓怡这等这做派,口无遮拦的脏话和肆无忌惮的大嗓门,这种女人,真的有人会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