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逐月愕然地抬头,看向她。
江烟里笑了笑,有些高兴,还有些怀念:“你不是早就被我封为县侯,遥领阳县了?回到你封地上去吧,天下或有大乱。”
她想了想,又说:“当然,一切要以保全自身为上。玄武军我留给你了,你要保全他们啊!”
罗逐月愣了愣,听懂了她的暗示,紧了紧拳头,俯首叩地:“谨遵殿下令!”
江烟里这才满意点头,而后看向那位心腹婢女,兰颐。
她温声道:“兰颐,若来日……来日乱起来了,你定要带走长平县主。”
长平县主,是她五姐的独生女儿,和她很像,或可成一线生机。
所有人都走了。
不久后,她也被抬着塞进马车,皇后身边女官竟然妄图羞辱自己,她觉得真是荒唐可笑。
帝后都是蠢货,连刀剑都握不稳,竟觉得几句奚落流言便可以叫她痛哭流涕、羞惭到不敢见人了!
江烟里直接削掉了她耳朵,穿上了那条红裙——那是她整理江渊遗物时发现的,他为她准备的凯旋贺礼。
没能亲手送给她的,贺礼。
她这会儿也不再装半死不活的样子了,除了政斗,她在其他时候的演技简直是烂得可以;此刻便故作一副强撑病体的姿态下了马车,预备添上最后一把火。
若她没算错时间……那几个文武官员,应当已经将她要离开的消息,传给很多人了吧。
宫门外不远处的长街上,黑云压城,风雨欲来,有好多好多人……看不见尽头的人,跪在道路两旁。
江烟里愣了片刻。
她……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
他们感念她的功绩,感念她的善政,感念她的知遇之恩,感念她带来的片刻喘息。
所以他们连死都不怕,也要在这里送别她。
原来……
原来,他们都记得她。
那一刻,江烟里计划中的,“沉默着拖着病骨离开”的剧本,忽而就演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