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验骨

安子真漆黑的眸子在她身上停留几秒,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似乎殿中因为女子待久了的缘故,竟然也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不同与汴京贵女常用的厚重脂粉,反而是干净清晰。

他竟有些无所适从,眼神不曾避开:“不必多礼。”

纪宴霄忽而轻笑一声,起身不动声色挡去那道窥探的视线:“舍妹脸皮薄,安公子还是不要这般盯着为好。”

姜藏月也配合的往他身后避了避,一副羞涩模样。

片刻后,屋内三人都坐了下来,因生着炭火,是以将大氅都解下放至一旁。

安子真让人上了好茶,言行举止颇为随意,他笑一声,说:“纪殿下怎知孤山寺在义诊?”

纪宴霄含笑只答:“义妹自小身子弱,对于汴京的医师遂关注得多了些,这病症又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听闻孤山寺的大夫是安公子府上的,想来多试试也无妨。”

姜藏月浅咳了几声:“倒是麻烦兄长了。”

她说话时,脸上因咳疾多了几分难得红晕,嗓音也似吴侬软语一般轻柔。

纪宴霄要做什么都说清楚了,既然都对廷尉府有所图谋,她不介意今日成为纪宴霄明面上的义妹,甚至是弱点。

他是武安亡国送来的质子,自然是要融入汴京权贵公子哥里的。

纪宴霄笑着推过去一些糕点。

“尝尝。”

“安公子府上常做药膳,这糕点也与寻常不同,兴许心里能舒服些。”

他就坐在她身侧,身形修长,全然为她挡去窗外吹拂而来的冷风。

姜藏月垂下眼帘乖巧点点头。

她故作柔弱,白皙纤细指尖抓住纪宴霄的衣袖,隐带有恳求:“兄长万不要将病情告知母亲。”

纪宴霄指尖微顿。

姜藏月悄然红了眼眶:“母亲常年身子不好,断是受不得打击的,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是治不好的,何必浪费银钱。”

她又将糕点推回去,凝视着他:“兄长身家不丰,莫要为我的病奔劳,于心不安。”

少女的呼吸就在耳畔,很轻,像是羽毛在挠着耳廓。

纪宴霄眼睫微颤,略避开些才恢复平日笑容:“这是说的什么话。”

“既是义兄,便是应该。”

话落,姜藏月又侧过身狠狠咳了好几声,可见这病症是真,且是有些严重的。

门外僧人煮的姜茶也适时送进来。

辛辣清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端着药碗的少女面色苍白,娇娇小小更显得人清瘦不少。

背后宽厚的大掌替她轻轻拍着,两道白衣身影缱绻旖旎,倒真有了几分‘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情谊。

姜藏月瞬间全身都绷紧了。

他唇角含笑看她,眼眸像是深深浅浅的琥珀,待再近些,亲手将云白雪兔毛的披风为她系紧,起了风,青年男女衣袂交缠,对影成双。

原来是风弄竹声,只道是金佩响月,月移花影。

疑是玉人来。

青年反而端起姜茶,又吹凉了,目光带着温柔,只哄她:“不苦。”

姜藏月垂下眼。

她在四门也接受过这样的男女应对训练,现在看起来纪宴霄就算没有接受过,也不遑多让。

安子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姜藏月又咳了好几声,这一次手帕上有了猩红的血迹,她不由得柔弱靠在他怀中。

纪宴霄终于将怀中女子温柔抱起,嗓音压低:“搂紧些。”

闻言姜藏月半边脸藏在他怀中。

此时此刻,风催叶下,霞倾枝上,窗外莺声啭,似低语缠绵,那抹冷香沾染她周身,缠缠绕绕不见消。

少女手搂在他脖颈处,像是将自己全身心的交付于他。

这样亲昵的交缠,像是一粒朱砂入了酒,悠悠晕开,就再也合不拢了。

窗外山寺点点浮光,影影绰绰,人间与风月交织,一并随柔软的涟漪销声匿迹。

青年抱着怀中少女踏出大殿。

须臾,安子真回过神追了上去。

廷尉府的侍从跟在他身后,他道:“纪殿下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