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高挂,雪已停。
景都正街上的那座宏伟建筑,再次灯火通明。
至此,繁华之处,再无落幕之所,只有辉煌再续,令人生羡。
不错,那座宏伟建筑正是昔日的镇北王府,百姓争先恐后加入其中,一场声势浩大的重建工程也在夜幕中就此展开。
沈安若依栏而俯,望着景都夜景璀璨。
远处,每一盏灯火便是一人家,每一涌人流中就有某一人的期盼与向往。
今夜,“锦绣楼”第五层高阁为新任镇北王而开,也因她这位新任镇北王妃而荣。
沈安若还依稀记得,圣旨到达沈府的那一刻,二娘陈婉容脸上的狂喜与振奋,接过圣旨的陈婉容更是对着苍天连连跪拜——她终是未负沈府荣光,多年心愿得以圆满。
或许,这就是陈婉容的全部,亦是一位寻常妇人的全部。
嫁为人妻后,事事都以家府为主,能否管理好家院也成了女人的终身事业。
陈婉容是这般,千千万万的女人也是这般,沈安若突然觉得白日里齐麟的言语似暗有所指,所指的是否就是诸如此类的女人夙愿呢?
沈安若自知成不了第二个陈婉容,假如她与齐麟有女,她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为了家族荣耀而联姻,她一定会让女儿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应也成不了第二个顾英鸢,正如齐麟所言,顾英鸢一生都未摆脱掉齐烈的身影,只能成为附属。
可,尽管如此,顾英鸢也是千万女子都无法超越的存在,强如顾英鸢,这世间也只有一个顾英鸢。
沈安若要成为怎样的人,似已成了一道难题,眼下她也只能随心而活,展尽心志。
于是,她在淡笑间转身,向阁中走去。
不知不觉中,柳霖霖已醉。
若,一个花魁都醉了,那桌上的客人定也没几个是清醒的。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今夜柳霖霖一直拽着沈安若不放,也只愿同沈安若饮酒。
女人一旦不在意是否失态,纵是阎王老子也拉不住她们每每举起酒杯的手。
“瞅小猫啊,看小狗啊,你都不知往哪走啊。”
“花灯艳啊,糖人甜啊,陶艺剪纸往哪藏啊。”
“你又猜错了,喝!”
这种类似于“猜宝”的游戏,沈安若已连输了十局。
说来也奇怪,柳霖霖的确是醉了,可她就是能猜出纸团握在沈安若的哪只手中。
从未大口饮过酒的沈安若,当然招架不住连输的酒水。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齐麟在看着她。
因为,她每次侧眸,都能看到齐麟在对她微笑。
——作为新妇,她与齐麟尚未圆房,万一齐麟兴起,她又烂醉如泥,岂不无趣?
——她不想做一个无趣之人,更不想让齐麟觉得无趣。
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醉意。
“我说柳霖霖...”她已在痴笑,沉沉地痴笑,“听说,你被推选为花魁后,就没醉过。今夜,你是不是要破例了?”
柳霖霖,畅笑道:“不醉呢,是身为花魁的首要技能,不然又要如何应对那些达官显贵,还有纨绔公子呢?”
沈安若,摇头笑道:“今夜没有什么达官显贵,也没什么纨绔公子,只有相交甚欢的挚友,所以,你便醉了,且还醉得离谱...”
柳霖霖突得贴向沈安若,附耳微声道:“今夜,我不得不醉...”
沈安若皱眉,“为何?”
柳霖霖回正身形,左手缓拿起一杯酒在鼻间嗅了嗅,又将左肘撑在桌上,侧了身姿,似有似无地斜瞥着赵瑾睿。
她本就千娇百媚,此刻侧姿更是风情万种,说不出得诱惑,嘴角也时不时上扬着一抹淡笑。
“你觉得,今晚他会怂吗?”
沈安若猛然一震,瞬间脸颊通红,她本痴醉在柳霖霖的妖娆身姿下,突听柳霖霖这么一语,顿感仓皇失措,腿脚一阵酸麻都不听使唤了...
“你...你是在说齐麟吗?”
柳霖霖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狠狠地瞪了沈安若一眼,“你明知我与齐麟再无可能,你还要故意气我?你莫不是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啊?”
沈安若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绝非此意,我是真不知你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