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苗淇照例在凌晨三点醉醺醺归来,在机构的楼道里被曾经相好过的一个男孩抵在墙壁,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她锁骨上的红痕,闻到了她发间连锁酒店廉价洗发水的味道,十七岁的大高个男孩,发起疯也实在吓人,他揍她,红着眼一遍遍质问她。
季知涟大概是在宿舍里没睡着,也可能是根本没睡,总之她出来了。
然后听到了楼道不正常的声音——苗淇的尖叫求饶声。
苗淇从没见过一个女生那么能打架,而且打人能那么狠,那男孩被她狠踹到地上,抱着头痛呼,她都没停手,直到被苗淇哆嗦着拉住:“算了、算了吧。”
季知涟回头,苗淇被她眼里未褪尽的狠戾吓到,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
她们的友谊就是从那一天,莫名其妙开始的。
桌上散落一桌酒瓶。
肖一妍已经睡着了,江入年还清醒着,只是默不作声在当背景板。
苗淇在等她的回答。
季知涟喝了不少,她思索了一下:
“没什么原因。如果真要说,大概是因为你是女性。”
苗淇愣了一下,眼里慢慢又涌出泪意。
季知涟没有说女孩,也没有说女人,她说的是女性。
而女性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她永远会对女性心存善意。
“我好像,会对女性更宽容一些。”季知涟饮尽杯中酒,与她隔空碰杯示意。
旁边,肖一妍已经素着一张小脸睡着了,发出小小的齁声,身上盖着一件厚外套。而江入年则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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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淇带着肖一妍先回宿舍,季知涟则回了趟表导楼排练教室,她落了自己的笔。
那笔是限量版的万宝龙,是她送给自己的一份纪念礼物。
却没有找到。
她累极,头也昏的发胀,表导楼里宿舍有一段距离,这样回去准得着凉。她于是将几个稍软些的景片垒在一起,便倒下昏睡。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喉间的干渴激醒。
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驼色厚外套,难怪梦中也觉得温暖。
此时屋外窗户天蒙蒙亮,教室东西散落的七零八落,而对面墙下,也默默坐着一人。
他离她很远,是严苛的家教和涵养,不让自己入侵她的睡眠领地。
“你怎么在这儿?”她扶住额头,喝的不多,只是很不舒服。
一个保温杯递到她面前,还冒着丝丝热气,是杯蜂蜜水。
季知涟这次没拒绝,喝了几口,果然感觉好多了。她诧异的看着少年,他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袖,被她看的微微不自在。
她回过神儿来,将外套还给他,声音沙哑:“你不应该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哪里?”江入年蹲下身,他圆白领口露出精致锁骨,他对她微笑。
少年自有矛盾迷人之处,如果她愿意,或许会发现更多独特复杂的特质,他并不幼稚。
但季知涟只是将他的外套还给他,她没再多看他一眼,只是望向窗外小小的月亮:
“随便你,总之不是在这里。”
“你也学戏剧,看得懂剧本,应该知道潜台词。”
江入年安静地、看向她目之所及的那同一弯月亮。
想到的却是——
自己将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后,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放进外套中。
然后他轻轻低下头,虔诚地吻了吻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