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冉冉,春去秋来,又是一年花开了。
玉兰树下,司马师抚摸着那泛黄的画卷,画中人拈花而笑,雪玉一般的脸颊边两个浅浅的笑窝,明眸似水,一身绿色罗裙黯淡了春光,生动的似要从画中走出。
他怔怔看着,混浊的眼里,眼泪一串串滚落没有停歇。
“徽儿,我想你了……”
他把脸贴在画上,苍老的脸上满是沟壑,白发满头。
满脸泪水湿透了画布,在她光洁的脸上晕开了泪痕。
同年,司马师于许昌病逝,时年四十八岁。
……
甘露五年,魏帝曹髦被弑杀,司马昭立曹奂为帝。
景元五年,元帝曹奂拜司马昭为相国,封晋王,加九锡。
“相国,那人竟当街非议您,属下已派人捉拿,只是不少人听了他蛊惑,如此下去恐对您名声有损,若是传到了陛下耳中……”
司马昭回头,淡淡的一眼让那人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心下惊惶,连忙压下了多余的心思,深深低下头。
“吾心昭昭,何惧他人言。”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透露出漫不经心的有恃无恐。
书房门被关上,那人才急促喘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背后已经湿透了,秋日的冷风一吹,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书房大门隔绝了所有视线,只有略显黯淡的光线透进,他走到墙边,看似无序的移动了书架上几本书,对面无声的出现了一个黑暗幽深的入口,在他走进去后,又被无声的合上。
洞口向下,长长的石阶两旁燃着鲛灯,缕缕白色雾气越向下越清晰,直走到底,一口冰棺映入眼帘。
冰棺四周摆放着一些奇怪的物件,地上绘满了奇异的纹路,神秘诡异,拱卫着中央的冰棺,冰棺里静静睡着一个女子,即使在这昏暗的地下暗室中,也掩不住倾城绝色,反而如明珠生晕,顿生蓬荜生辉之感,别样瑰丽,摄人心魂。
那大红的嫁衣精致华美,喜气的有些诡异。
十指纤纤莹润如玉,交叠的手中安放着一柄团扇。
“嫂嫂,昭儿来看你了。”
他轻笑着抚上她丝毫未改的面容,岁月侵蚀了他的面容,不变的是他的眼神,日积月累里越发病态偏执,赤裸裸不加半点掩饰,她却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他活着,她陪着他,他死了,他们合棺而葬。
下一世,生生世世,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
咸熙二年,司马昭病逝,年五十五,葬于崇阳陵。
数月之后,其子司马炎代魏称帝,国号晋。
追尊父司马昭为帝,谥号文帝,庙号太祖。
追尊司马师为景皇帝,庙号世宗。
追尊景帝夫人夏侯氏为景怀皇后,葬峻平陵。
……
出殡那日,司马炎目光不明的看着墓门关闭。
“陛下,这……不太好吧,若是被人知道了,那……”
那岂不是被天下人唾弃,留下万世污名吗?
司马炎淡淡的转身,天子之尊,威仪尽显。
“父亲此身昭昭,又何惧他人言?”
“他就这一个愿望,为人子自当满足,如此方为孝道,不是吗?”
“是是,陛下说的是。”
那人心惊胆战,外人不知,他跟了司马家一辈子,又怎么不知陛下名面上是太祖与元姬夫人所生,实则是从族里过继而来。
跟在御撵后走了一段,他回望这巍巍皇陵,心里不由长叹了一声,谁人又知道,被世人称狼子野心,手段狠毒的司马昭,也有痴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