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嫣猜错了。
谢执玉从羌族使署里搜出了私藏的兵器,与刺杀谢重书的别无二致,再加上围猎场上那些羌族死士,足以证明羌族没有求和之心。
使团被下狱,呼混耶自知死期将至,狱中咬出了姜少娴,以血书写供词,供出羌族是与西厂合谋,除魏凌迟,杀魏平,他甚至供出,当年将西北霍氏一门烬灭,也是西厂与羌族同谋的结果。
冠军侯霍氏世代戍守西北,是镇守西北的第一防线,当年霍氏湮灭,凛冬刚过,羌族就如蝗虫一般过境,虽最终被打退,可也把上京的世家勋贵吓得不轻。
本以为是外敌之祸,如今得知自家人也掺一脚。
得此消息,皇帝震怒,弹劾姜少娴的奏折更如雪花一般,朝堂之上,唯有俞似玦为姜少娴说话,直言没有证据,岂能因外族胡乱攀咬之言,冤枉为朝廷鞍前马后的臣子。
东厂主帐,各路消息源源不断送至霍凛案前,东厂锦衣卫站在霍凛下手,回他的话,这锦衣卫风尘仆仆,蓄着大胡子,嘴巴都干裂起皮,显然从上京城外来。
他带来的是柳奇的消息。
“柳千户去了姜氏一族当年的流放之地,只余荒塚。”
霍凛不置可否,由富庶的上京被抄家流放至苦寒之地的,许多流放路上就死伤大半,姜少娴起势之后,姜家竟不存一人,绝户了。他也另派人手查访过,说是挨不过苦寒日子,自缢而亡。
“柳千户说他左右无事,就把姜氏一族的墓全部撬了,棺里具是白骨,有的年岁已久,还散架了,千户说他反正挖了人家坟,左右无事,便帮别人把尸骨拼一拼,超度一番,谁知这一拼,拼出个大发现。”
“……”
“有几具尸骨颈骨是断的。”
霍凛豁然抬眼:他杀。
姜氏一族在流放之地没有死绝,是被人杀绝的。
会是谁呢?
又是什么秘密值得仇家追到流放之地,杀人灭口。
说是杀绝,可这姜氏最后的姜家子却好好地,光明正大地当着西厂督主。
那人怎么不来杀他?
是杀不了,还是……
霍凛灵光一闪,问:“当年,牵连姜家抄家流放的那些门生是为谁写檄文?”
这锦衣卫年岁较大,知道些旧事,他回忆一番,应答:“叛贼,成王。成王与姜督师私交甚笃,成王被擒问斩时,姜督师毫不避讳,还前去刑场为好友送行。”
“为叛王送行没有获罪,却因为六年后被查出写檄文的是自己门生而被抄家灭族吗?”
那锦衣卫一噎,不知如何作答,经霍凛这么一说,听着确实怪异,讨逆最盛时尚且没有问罪姜督师,反而在六年后因为拐了一层的关系问罪姜家。
可事实就是如此,为叛军写檄文的匿名书生在叛王被灭的六年后,被发现是姜督师的得意门生,姜督师当年送行之举,成了参与叛军谋逆的佐证。
而且恰巧在姜少娴参加殿试之前,那时姜少娴已是会试之首,小有才名,大虞科考的每一轮考试都有严厉的背景审查,上溯考生三代人,霍凛翻过姜家一案的卷宗,卷宗上说正是在审查姜少娴身份背景时,顺藤摸瓜,发现他父亲,也就是姜督师的门生有写谋逆檄文之举,甚至姜督师本人也有参与之嫌。
那年崇嫣才不到两岁。
霍凛思忖着,告诉锦衣卫:“既然柳奇这么喜欢挖坟,将成王墓冢一起挖了。”
那锦衣卫得令退下,将要出帐之际,突然抬头,望着霍凛:“对了,魏大人,柳千户还让卑职带话,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