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闺女这样,王丽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吃棒子面,你还想吃啥?”
江美舒大胆设想,“就没啥鸡蛋,鱼肉啊,这些?”
她都穿越了。
穿越大神总不能不给她点福利吧?
没有金手指。
再不济家庭条件好点也行啊。
吃得饱饭也可以啊。
王丽梅被小女儿的天真给逗笑了。
“咱们整个大杂院怕是都没这么好条件的。”天天吃鸡蛋,吃鱼,那得是什么富贵人家哦。
见小闺女不信。
王丽梅便说了,“你爸一个月三十七块的工资,你哥二十九块,你姐一个月十六块,我俩糊火柴盒一个月撑死了五块钱,我们全家收入加起来就是八十二块,听着是挺多是吧?”
“我给你数下,我们家六个大人,三个孩子,合计就是九个人,大人每个月的粮食指标二十一斤粗粮,三斤细粮。
我们家从来没见过细粮,那是因为细粮都拿出去换粗粮了,不然家里的粮食不够吃。”
“除此之外,全家就你大哥结婚了,你和你姐还没着落,你小弟也没着落,三个孩子的终身大事没解决,你小弟读初中,是不是要花钱?还有两个侄儿子一个侄女,读书是不是也要花钱?
你和你姐出嫁,我还想给你们攒点嫁妆。对了,还有地震棚要接一间,我们屋顶也要修,瓦片漏水。”
“你前几年身子不好,天天吃药,未来吃不吃都还不好说。”
“请问,这么一个情况下,我们家还吃得起鸡蛋,鱼肉吗?”
江美舒,“……”
糟糕。
穿到了一个不太富裕的家庭。
看到她傻眼的样子。
王丽梅忍不住苦笑道,“以前想着你身子骨差,从来不和你提这些,倒是把你养的太天真了,美舒,嫁人以后不能这样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都是要算计着来的。”
江美舒试探地问道,“那我和沈战烈若是相亲结婚了,我去他家吃得起鸡蛋挂面不?”
她要求不高。
真的不高!
晚上半碗稀的能照出人影的棒子面粥,喝完她就饿了。
现在还饿的前胸贴后背。
她就想能吃饱饭!
王丽梅摇摇头,“你在家都吃不上鸡蛋挂面,你去沈家能吃上?他们家条件比我们家还差。”
江美舒两眼一黑,她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不是说了?吃不上饭就回娘家吃吗?”
江美舒心说,回娘家吃棒子面粥啊,上一秒吃完,下一秒就饿了。
她苦着脸,“我觉得这人不嫁也罢。”
这嫁人了,还吃不饱饭,嫁屁嫁!
“少学你姐那一套。”
王丽梅当场就给反驳了,“你不嫁,难道在家一辈子?我和你爸能养你几年?你真打算靠你大哥养啊?”
江美舒抿着唇,小声嘟囔,“那我不能自己去找工作啊?”
王丽梅打量她一眼,“那你还是嫁人吧,起码嫁人的话,你妈一个星期内给你物色好几个合适条件的人,你要是去找工作,一年你妈都物色不到一个。”
不然,家家户户也不会那么多吃闲饭的了。
江美舒试探道,“下乡?”
“你带着药罐子去下乡?”
“和药罐子比命长?”
江美舒,“……”
行吧。
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了,她头疼,“先不急着嫁,我先去见见沈战烈在说。”
这下,王丽梅才放心了去,“你放心,妈保管不会害你,从几十号人里面扒拉出来的一个相亲对象,能差吗?”
那保管是最适合她闺女的!
江美兰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她母亲说这话。
她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因为她知道,母亲和妹妹讨论的是和沈战烈相亲的事情。
偏偏,王丽梅没注意到,她还朝着江美兰说了一句,“到时候你和美舒相亲的时候,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分开相亲,这样那一套没破的衣服两个人都能穿。”
都是家里穷闹的。
好衣服也是做一套,两人遇到这种正经的场合了换着穿。
平日就穿打补丁的。
但是相亲这种时候,在怎么样也要打扮好看点啊。
江美兰不想说话。
但是母亲王丽梅却在看她,她只能说道,“知道了。”
她在心里却祈求,姑姑快点将她和梁秋润的相亲给退掉。
只有这样,她才好进行下一步。
*
东城四合院,梁家。
梁母头一次熬夜在堂屋等着儿子下班,七点,八点,九点,十点。
一直到了十一点半的时候。
梁秋润才从外面推门进来,梁母被惊醒了,她顿时看了过去,“怎么下班这么晚?”
梁秋润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衣,西装裤,身姿修长,手里提着一个棕色的公文包。
身上还带着秋夜的寒凉和冷冽。
他在推门进来看到母亲在堂屋坐着的时候,他温润的眉眼,带着几分讶然,“我晚上在加班,母亲怎么在这里?”
一般情况下,他母亲并不会来他这边的房子。
只因为房子里面住的有梁锐。
母亲和梁锐不对付。
“还不是你,连着推了十三个相亲,第十四个相亲,你是不是还打算推掉?”
儿子退伍收养战友的孩子,当初她就不同意,可以养着对方,但是把对方收养当做自己的儿子,那他将来还成家吗?
但是儿子非要一意孤行。
她这个儿子表面看上温润斯文,实际上最有主见,一旦他做的决定,在也无人能够更改。
梁秋润的眉宇间带着一抹疲惫,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我晓得,但是梁锐不愿意接受。”
“他不愿意接受,你就一辈子不结婚?”
“秋润,你也要为自己考虑下。”
梁秋润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他睫毛很长,覆住了眼睑,在月光的照耀下,肤色宛若白皙温润的搪瓷,俊美又温润。
梁母见到儿子这样,便不忍在说教了,她递过来一张照片,“这是你们肉联厂工会江主任家的外甥女,听说是个贤惠能干的,脾气也好,屋里屋外一把抓,虽然门第低点,但是最起码能照顾得了家庭。”
梁秋润在沉思,之前还没忙完的工作。
“秋润,你在听吗?”
梁秋润点头,随意地扫了一眼照片,他点了点头,“在听。”
“那你三天后,去和她相亲一趟,若是能成把她娶回来,你在外面忙事业管不了梁锐这个孩子,总要有人替你管的,不然,你真的打算看着梁锐一路被养歪?”
这话说到了梁秋润的心坎里面,他扶着鼻梁上的眼镜,声音温和,“我会考虑的。”
考虑的不是自己的个人事,而是关乎梁锐的有没有人管教的事情。
“嗯,你把我说的话记住了。”梁母叹口气,“我白天听说,梁锐又和人打架了,被老师叫了家长。”
“秋润,你跟他说,如果在这样继续下去,我们梁家怕是容不下他了。”
梁家从来没有这般差的孩子。
这话一落。
梁秋润向来温和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犀利,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压迫感,“妈,你以后不要说这话了,梁锐是我的儿子,也会是我唯一的儿子。”
从战友将他从战场上救下来的那一刻开始。
他便是梁锐的父亲。
他有义务,也有责任将梁锐养大!
梁母见儿子不悦,她顿时住口,改了话题,“他是不是你唯一的儿子我不管,反正三天后那一场相亲,你一定要去。”
梁秋润不说话,他看了一眼黑白色照片,照片上的女同志,银盘脸,笑容满面,看起来倒是脾气温和。
“叫什么?”
“什么?”
“和我相亲的同志叫什么?”
“江美兰。”
“我会去。”
*
沈家。
沈战烈下班回来,提着一袋新鲜的猪下水。肉联厂别的不多,这种猪下水从来都是管够的,无非就是不怎么好吃。
他踏进门来,还低了下头避开了门框,只因为他生得太过高大威猛,最大号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还有几分紧绷,因为在肉联厂负责杀猪,他脸上还有几滴未干涸的血迹,看起来有几分凶悍硬朗。
他还没来得及洗衣服,就被沈母喊了过去,“江家和你说了吗?”
向来冷冽凶悍的沈战烈,耳根微微红了几分,他有些拘谨地点头,“师父和我说了。”
“会安排我和江美舒同志结婚。”
他见过对方一次。
江美舒给师父送饭,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衣,梳着两条麻花辫,白白净净的一个人,纤细又漂亮。
她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跟荷花一样,亭亭玉立,枝头摇曳着粉白,惊艳到让人移不开眼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