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波已经猜到,没有再继续问。
迈克尔留了个心眼,但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沉默,没有自做主张私下和对方接触。多年以后,午夜梦回,迈克尔总会回想起这一幕。大厦的崩塌并非毫无缘由,有太多细节出现在他眼前,而他没有抓住。
锡拉库萨的白天,他们睡到日上三竿,才出门前往古希腊剧场。半圆形的剧场,艾波洛妮亚钻进男人的怀里,依偎着他,俯瞰阳光普照的海岸与波涛起伏的海面。两人又吻在了一起。
第三站锡拉库萨的行程没有那么紧了。旅馆露台外便是蔚蓝的大海,两人在房间里厮混了一昼夜。破晓时分,迈克尔发觉身旁的人悄悄起身。
落地窗推开,咸涩的海风吹入室内。
他也坐起来,看见艾波洛妮亚扶着门框,凝视那难辨的夜色。她身上的薄纱长裙几乎透明,像是海神的女儿,潮湿水雾拱卫、缠绕她的躯体,暧昧而圣洁。
迈克尔坐在床沿,熹微的晨光破开混沌的黑暗,仿佛冠冕,仿佛星辉,堂皇地照亮她的容颜。这一刻,他无端觉得眼睛发酸,泪水伴随朝阳的扩大而涌出眼眶,在阵阵涛声中滴落。
等朝阳完全跃出海面,艾波才想起某人,转过身来,发现对方还在熟睡,无声地笑了一下。
后来两人又去了阿格里真托的神庙和柯里昂镇,中途回探望维太里夫妇,没有见到两位兄长。最后返回巴勒莫。
他们在每个博物馆、遗址、教堂前接吻,无所顾忌地唇齿交缠,仿佛来到这个世间就是为了和彼此相遇一般。
*
回到罗马,艾波洛妮亚很快被检查出身孕。
迈克尔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花钱裝了一台电话。工人来家里拉线那天,艾波蜷缩在窗下的沙发里看书,小小的,像是一朵纤弱的铃兰。
两个工人一高一矮,都是精瘦的身材。大捆乱糟糟的线圈堆放在餐厅地面。高个子的那个有些驼背,他知道迈克尔在外贸部任职。问道:“欧洲境内和境外是两个线路,越洋电话需要另外收费,材料费和劳务费得加两千里拉。安装以后,您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给伦敦、纽约打电话。”
迈克尔心虚地看了艾波一眼,见她专心致志地看书,没有投来一丝注意力,说道:“都装上吧。”
工人忙活了一下午,迈克尔付了钱,又递去两瓶汽水,才送他们离开。
关上门,男人跪到艾波面前,拉着她的手解释:“桑尼的腿基本已经恢复,只是走起路来有些跛,家里仍是老头子做主。你是我的人生伴侣,我老实坦白和你讲,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回纽约。但妈妈总是牵挂我,我不想让她担心。裝电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及时和她报平安,让她知道我有孩子了。”
艾波洛妮亚望着眼前的男人,和记忆深处那张电影里的脸庞是如此不同,眼睛明亮而有神,嘴角总是隐隐向上弯。她摸了摸他的脸颊,怕扎到她,他每天认真修面,因而手感顺滑,她轻声安慰:“我也想让孩子听听祖父祖母的声音。”
“谢谢你,”迈克尔像忠诚的骑士轻吻她的手,郑重其事道。
裝了电话,亲近的朋友自然便知道两人住在了一起。其中丽塔的反应最大,她大声控诉艾波的绝情,“一学期的情谊都喂了狗,你竟然瞒着我。”
“那你想怎么办?”艾波讨饶道,“先说好,我是没办法说动他给你通过的。”
丽塔嘟嘟嘴,“罢了,我不走后门了。不过——”
“你得给我当模特。”
“好好好。”
“□□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