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西多尼亚从书房走出来,她和玛莲娜工作了一上午,正准备休息片刻,听到艾波洛尼亚的声音便出来察看。见她和迈克尔在一起,惊讶地睁大了眼。她以为妹妹对这个美国人没感觉,没想到……

自家人一照面就明白对方所想,艾波洛尼亚赶在她说出令人尴尬的话之前开口:“迈克尔来谈农用机器的生意,我们需要一个绝对保险、安静的环境。”

西多尼亚反应过来,收起揶揄的神情,转身推开起居室的大门,让两人进去。

这是一间朝北的小房间,进门左手和正面是落地窗,剩下的一面墙上挂着巨型油画,横刀策马的男人,似乎是这房子原主人的画像。

屋子的前端是小圆桌,桌上立一尊鬼谷下山青花瓷花瓶,盛有粉百合、洋牡丹和铃兰,凑近看才发现全是布绢制成的仿真花。房间尽头摆放有三张长短不一的沙发,底下铺着上好的阿拉伯地毯。

与方才所见截然相反,富丽堂皇。

西多尼亚问:“需要喝点什么吗?家里有红酒和白兰地。雪茄和香烟在老位置。需要找个书记员来写纪要吗?”

艾波洛尼亚摸到墙上水晶灯的开关,一下子,满室碎钻闪烁,本就不暗的房间愈加明亮,她对姐姐说:“不用记录,只是初步磋商。”

她看向迈克尔:“你饿了吗?我们可以吃些三明治,边吃边谈。”

迈克尔对这个发展感到惊异。

维太里姐妹的这番做派,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艾波洛妮亚似乎有着话事人的身份。

他表示不饿,在艾波洛尼亚的示意下坐到西面的那张双人沙发。上好的手感,是弗洛伦萨出品。

艾波洛尼亚摘下斜挎背包和手拎包递给姐姐,站在门边,又轻声交代几句:“背包里是妈妈给带的面包和奶酪,手拎包里的东西比较重要,是关于展览会的,你和玛莲娜先看看,晚点我还得去阿斯帕努那儿。”

然后,她接过西多尼亚拿来的饮料,是两瓶玻璃瓶装可口可乐。她一手开瓶器,一手夹住玻璃瓶口,走到东面的单人主人沙发前坐下。

金属盖脱落,米色的泡沫翻涌起来。

艾波利索地开盖,把可乐放在光可鉴人的茶几上,其中一瓶轻轻一推,保龄球般恰到好处地停在迈克尔面前。

这动作自然流畅,兼具了优雅和活力,仿佛阿尔忒弥斯回到了林莽山野。迈克尔沉望着面前进退自如、潇洒风流的女孩,之前的一切串联起来,那些甜笑、那些问题,他忽然明白了。

等西多尼亚合上了起居室的双面门,室内仅余她二人,艾波洛尼亚才看向对前的美国人,开门见山:“我需要五十万美金,还需要法律顾问来申请美国的专利。”

迈克尔没有回答。他端坐在落地窗前,来自头顶的水晶吊灯的光源将他俊秀的脸照得格外幽深。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艾波洛妮亚,却不再像平静无波的黑湖。

半晌,迈克尔说:“有烟吗?”

艾波洛尼亚起身打开一旁半人高的木质地球仪,球盖自赤道翻起,露出里面的雪茄和香烟。

“只有骆驼牌,要吗?”

迈克尔颔首,从递过来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接住她丢来的打火机。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纯银的材质,双面雕刻有一棵青松和一句中文,雅致而低调。

打火轮擦响,火光在他眼里浮动。

迈克尔吐出烟雾,才用英语说:“太多钱了。我的家族目前没有精力处理这桩生意。”

隔着袅袅白烟,他的嘴角微勾,但眸光暗沉,毫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