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仔细盘算,只十年光景桂花夏家便以此手段非法谋利不下八十万两!
八十万啊,办案人等分两成那就是十六万。其中员外郎还要拿大头,说不得一下子就能得七八万两银子,还是合理合规的,这事儿换了谁不发狂?因是会稽司紧咬着桂花夏家不放。
夏家太太托付人等说不通,送银钱人家非但不收,还将此列为证供。夏家太太心下委屈不已,这自個儿不过得了小头儿,大头儿都被内府上官拿了去,凭什么自家要赔付八十万两?
可这事儿又不好揭开,但凡揭开了,内府上下人等非把孤儿寡母的夏家生吞了不可。无奈之下,夏家太太只好来寻女儿、女婿求援。
薛姨妈蹙眉不已,问道:“亲家母也知我家情形,且不说如今蟠儿生死未知,就算平安无事,只怕我家中也拿不出多少银钱来。”
夏家太太便道:“亲家母,连二十万都拿不出吗?实在不行,先挪用金贵的嫁妆,待过后我家缓过来再给金贵补上。”
薛姨妈迟疑道:“此事我不好做主,既是潘哥儿媳妇的嫁妆,总要她自己做主才好。”
说话间夏金桂总算入内,低低的唤了声‘妈妈’,便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不言语。
夏家太太眼见夏金桂面颊高肿,眼圈儿泛红,顿时知道女儿遭了苛待。张口便要说些什么,可人在屋檐下,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又与薛姨妈言语一番,这才与女儿回房计较。
甫一进得房里,夏金桂顿时大倒苦水,一边厢说薛蟠不中用,一边厢说薛家上下都欺负她,求着夏家太太将其带回家中。
奈何这会子夏家太太自身难保,只得劝说道:“我的儿,你多委屈委屈吧,如今家中情形不大好。”
夏金桂一怔,忙问:“怎么不好了?”
夏家太太便将情形一说,待听闻自家要清缴积欠足足八十万两,顿时骇得说不出话来。
夏家太太便道:“我的儿,方才你婆婆不曾说什么……你那嫁妆,只怕这回要助妈妈渡过难关了。”
夏金桂心下暗忖,这回怕是一时半会离不得薛家了。就算离了,总要先将那十几万银钱的股子收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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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顺银行。
又逢董事会,李惟俭听过诸董事、掌柜汇报,面上蹙眉不已。
本道以银行金融业催生工商业,进而促进工业革命。奈何先前李惟俭一厢情愿的认定大顺施行银本位有利于货币流通,偏偏实践两年下来,一则银行在抽取不到铸币税的情况下仅靠着汇兑、放贷业务保本;二则推行的纸币近乎于失败。
原本执掌银行的老掌柜被罢职,新晋的掌柜不过三十出头年岁,乃是晋商出身,一身本事堪称无师自通。
此时那新掌柜便说道:“诸位董事,在下以为,如今纸币业务虽纳入赋税体系,朝廷也认可纸币可用于缴纳赋税,可市井小民更乐于收到纸币第一时间兑换成银币;而银币的推行,其结果不过是让士绅将过去存放的银冬瓜换成了银币,这直接导致大顺市面上流通的银币始终维系在了一个危险的数字。这与诸位董事创办大顺银行的初衷相悖。”
周遭嗡嗡声四起,李惟俭清了清嗓子问道:“付掌柜以为该当如何?”
那付掌柜思量道:“回伯爷,在下与上下人等商议一番,决议说通朝廷放弃银本位,改为金本位。”
当下便有董事驳斥道:“大顺境内金银枯竭,且以银为货币,银尚且多有留存。那金子本就不富裕,若冒然换做金本位,岂非催逼士绅囤积金子,那市面上的银币又该如何处置?”
付掌柜笑道:“孙董事误会了,在下只说推行金本位,并非说要放弃银币、纸币。”
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仔细思量半晌,又听了付掌柜说了半晌,李惟俭不禁击节赞叹。无怪历史上西夷各国都推行金本位,真真儿是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啊,人家的金本位是有道理的。
大顺开国之初,金银兑换比不过是一比四,到了太上时,落到了一比八,而到了此时,业已落到了一比十,有时候甚至是一比十一。
付掌柜谋算的是,利用大顺银行海量的货币收购市面上一切金子,由此推高金价。如此一来,大顺发行的银币是与黄金浮动挂钩,市井小民用不到黄金,因此感受不深,可那些囤积白银的士绅就倒了霉。
但凡黄金白银被推到与西夷一般的一比十六,那就等于士绅的财富无形中缩水了一半。
当此之际,士绅该如何应对?白银留在手里必定赔钱,只怕士绅第一时间会选择抛售白银。而市面上的黄金又被大顺银行收购一空,找不到投资出路的士绅,要么将抛售所得资产投资新型产业,要么就得存进银行进行保值储蓄。
不拘士绅选择哪一个,得利的最后都是银行。
众人计较一番,有董事便道:“不妥,若以此法推高金价,则银价贬损,只怕到时候物价飞涨。市井小民过活不得,必闹出乱子来,到时朝廷必勒令我等放弃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