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政和十六年

红楼华彩 肥锅锅 3238 字 17天前

圣人恩准,此番随行人等俱放假一旬,李惟俭便在房中寻了姬妾说话儿。红玉是个包打听,只寥寥几句便将这些时日的变化一一道来。

一则王熙凤专心奶孩子,家中庶务只管交由探春打理。那尤二姐素日里被苛待,人都道是那秋桐使坏,大姐姐李纨与惜春过来时也极厌嫌那秋桐,偏三姑娘一言不发,料想是瞧出来后头是凤姐儿使的手段;

二则尤三姐往江南一行,本就是北地胭脂,又是任侠做派,极得了江南士绅公子的意。每日里访客络绎不绝,连带薛宝钗的罐头厂都多了好些个订单。那尤老娘畏惧凤姐儿,不敢登门来看望尤二姐,又听闻三姐儿在江南过得极好,静极思动,七月里干脆也往江南投奔三姐儿去了;

三则,听探春说,七月里贾政来了信笺,宝钗得了信笺便径直投了贾雨村门第。起初那贾雨村并不如何待见,也不知怎地,到得九月里,宝钗的罐头厂子果然便得了兵部订单。听闻如今生意极其红火。

李惟俭听得此节就笑道:“还能如何?大将军岳钟琪引一镇京营业已自渤泥国杀出,初战斩准贼千余,四下土邦闻风而降。可谓初战告捷啊。”

晴雯就道:“又打仗了?可万万莫要输了才是。”

红玉就笑道:“如今大顺官军再不比往常,哪里就会输了去?四爷,听闻东南海疆也不太平?好似水师与红毛夷斗了一场?”

李惟俭摇头笑道:“不是红毛夷,是英吉利夷。”

英吉利将身毒视为囊中之物,又怎会容大顺染指?情知大顺翻阅喜马拉雅山补给不顺,此后必用海路补给,因是英吉利东印度公司便纠集了海盗、商船,四下骚扰大顺海疆。

上月二十,平波将军、二等男戚建辉领水师迎战,于福建外海乱战一场,俘敌船三艘,重创十余,击沉两艘。海盗四散而去,英吉利夷遁走后又遣使求和。

政和帝得了奏疏勃然大怒,即令抽调水师与严惩英吉利夷。也是连番大捷方才给了政和帝底气,换做三年前,只怕圣人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过战事,傅秋芳忽而说道:“老爷,东四牌楼左近上月忽而挂牌了个劳什子的利通和号,允诺存银一载,可得利一成。左右家中银钱也是白白存放着,不如买了那利通和号的债券去。”

宝琴嬉笑道:“姨娘怕是不知道,那利通和号也算是咱们家的营生呢。”

傅秋芳讶然,赶忙追问。

却是李惟俭这数月可不曾闲着,与京师往来书信,勾连了南北巨贾,先是发售了一些手中股子,用所得银钱与众士绅、内府合股创了一家大顺银行。随即创了利通和的空壳,大顺银行以年息五分借贷给利通和两千万银钱,转手这笔银钱又上缴了国库,所得是身毒之战战利品抵押。

其后以此抵押物往外发售债券,只三月光景,便募集了两千三百万银钱。加上此番北巡之后,圣人允诺在草原各处推广长绒羊、创办毛纺厂,又开了铁禁、盐禁,料想北疆起码安定上二十年。圣人与朝廷这才有了底气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南亚次大陆。

叽叽喳喳说过半晌话,姬妾等各自散去,李惟俭便往书房而来。北巡时,内府各处公文自是往圣驾所在去送。寻常文书都是四百里,奏疏六百里,唯有紧急之事才会八百里加急。

这四百、六百、八百的,听听也就是了,就说那六百里加急,实则每日能走上四百出头就不错了。

早间有内府属吏送来文书,李惟俭还不曾看过。此刻进得书房落座了,抄起行文逐个观量。此时薛蝌还在乐亭,那化工厂子出了几次事故后,逐渐走上正轨,下一步须得李惟俭亲自走上一趟。

余下的庶务李惟俭翻看过了便算,唯独乐亭铁厂行文,李惟俭看得蹙眉不已。这都几年了?截止九月底的产量估算一下,全年所产钢铁不过六千吨,生铁十七万吨,汇总各地煤炭,大抵能有个六百万吨左右。

这么点产量完全不够瞧的!

旁的不说,单是那铁轨,用较轻的,每米就要五十公斤,一公里的复线铁道就要耗费钢铁二百吨,一百公里就要两万吨。六千吨够干什么的?

李惟俭正思量着下一步如何扩充产能,可惜如今火车还在建造中,怕是要寻个旁的借口来说服忠勇王与圣人了。

此时忽而红玉入得内中,回道:“四爷,二奶奶来了。我瞧着二奶奶挂了脸子,只怕正恼着呢。”

李惟俭暗忖,定是那一千两银子的事儿。放下行文,李惟俭便道:“你甭管了,我与她说会子话儿就是了。”

红玉应下,须臾便引了凤姐儿与红了眼圈儿的平儿入得内中,那凤姐儿粉面寒霜,显是恼急了。

待红玉下去,凤姐儿径直在下首落座了,咬牙恼道:“平儿心善也就罢了,偏你也与我不一条心!伱银子多,随手就给了平儿一千两,再有多的不如也给我个几万、几十万的花花?”

李惟俭朝着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犹豫了下,随即转身缓缓往外行去。李惟俭便凑过来揽住香肩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凤姐儿扭身不理,只道:“这爷们果然是养不熟的,前头不拘如何如漆似胶,得了新宠一准儿将旧人忘个一干二净!”

李惟俭哭笑不得,说道:“哪里来的醋味,好酸。”

凤姐儿扭头观量其一眼,冷声道:“怕是你心里,我比那古往今来的毒妇也强不了多少。”

李惟俭便劝慰道:“不拘朝争、宅斗,讲究的是斗而不破,你又何苦催逼出人命来?那尤二姐活着时琏二哥不见得念她的好,偏这一死只怕就装进了心里,尤其先前滑的还是个男胎。”

凤姐儿恼道:“我能如何?若让她顺遂生下来,你猜我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李惟俭叹息一声,不再劝说,转而问道:“那胡君荣可曾走远了?”

“得了一千两银子,早跑没影儿了。”

“那余下的事儿可露了手尾?”

凤姐儿略略扬了下巴道:“余下都是秋桐做的,又与我何干?”

李惟俭蹙眉道:“尤老安人与尤三姐尚在江南,若来日回返,只怕这事儿还有的闹呢。”

凤姐儿浑不在意道:“闹便恼,一无名分,二无实证,又能奈我何?”顿了顿,忽而气哼哼瞥向李惟俭,嗔道:“本道生个嫡子下来,便是后头进来再多狐媚子我也不怕。偏种子不好,只得了个姐儿!”

凤姐儿是要反天啊!李惟俭哪里能忍,挑了挑眉毛,上前探手抬了下颌,大嘴便印了上去。好一番轻薄,直把凤姐儿揉搓了个气喘吁吁、粉面含春方才罢休。

凤姐儿本就是个要强的性儿,那贾琏浪荡无状自是压服不住,偏李惟俭这等权势滔天又时而霸道的方才能压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