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有些心乱,嘴上却道:“凭什么?我才不让!”
进三步、退两步,李惟俭顺势道:“不拘你如何打算,孩儿要紧。听我的,这阵子先去我那香山园子产育,免得再遭了旁人算计。至于往后你要如何,我都不管。”
凤姐儿啪的一声拍开咸猪手,没好气瞪了李惟俭一眼,心下思量半晌,这才点头道:“也好,只是如何与老太太说?我去了园子,家中——”
“三妹妹不是管家管的好好的?算上坐月子,不过三四个月光景。到时候我再请两个妥帖的御医,可不能因着孩儿坏了身子。”
凤姐儿被温言抚慰得心下熨帖,这才松了口道:“好,那我过会子就去寻老太太。”
“你不好劳动,我看还是我去吧。”
又略略温存了一会子,李惟俭赶忙起身,领了红玉与平儿往荣庆堂而去。
此时荣庆堂里,尤氏照旧攥着帕子啜泣不已,贾母气得连连拄着拐杖道:“孽障,孽障!国丧家孝,琏儿怎地这般不知分寸?”
邢夫人在一旁劝说道:“老太太,要我说这事儿……也不怪琏儿。凤丫头太过欺负人,这爷们儿在家中吃不着,可不就要往外头去找食儿?也亏得是二姐儿,这要是品行不端、奔着钱财来的,说不得就得逼着咱们赔上一大笔银钱。”
贾母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大丫鬟鸳鸯紧忙过来为其顺气。
尤氏便哭道:“千错万错都是我那妹妹的错儿,老太太也知,二姐儿没什么心计,蔷哥儿怂恿一番,琏儿花言巧语哄骗一阵,她稀里糊涂的就应了。”
贾母还没言语,当日宁国府情形,老太太又不是眼瞎的,怎会不知那尤氏姊妹是个什么玩意?
只是略略回味,贾母顿时便听出尤氏话中隐隐的威胁之意。如今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只怕早晚外头都会知晓。国丧家孝之际偷偷娶了外室,说不得还有了身孕,这贾琏的爵位还想不想要了?
邢夫人又劝说道:“老太太,此事合该遮掩下来。不然,丢的可是咱们贾家的脸面。说不好听的,若果然闹到御前,怕就不只是丢脸的事儿了。”
贾母闻言叹息一声,开口道:“你们也不用替琏儿辩驳,就是那混账的错儿!也罢,事已至此,回头儿我亲自与凤丫头说说,总不能真个儿让二姐儿流落外头,惹人闲话。”
话音落下,尤氏赶忙起身跪下给贾母磕了头,待起身隐晦与邢夫人对视一眼,二人均心下暗喜不已。
正待此时,大丫鬟琥珀入内通禀:“老太太,俭四爷来了。”
“哦?快请。”
尤氏起身,慌忙与邢夫人对视一眼,两女都心下惴惴。虽不知凤姐儿与李惟俭有私情,可明面上二人关系亲厚,这李惟俭忽然到来,说不得事情就会有变!
思忖间,李惟俭已然领着红玉、平儿入得内中。
李惟俭抬眼扫量邢夫人与尤氏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忧心忡忡朝着贾母拱手道:“老太太,晚辈又来叨扰啦。”
“好好,”贾母顿时换了个脸色,强笑道:“玉儿这几日可好?”
“都好,海淀不比京师,总是凉爽几分。又临近各处海子,昨儿我还领着玉儿去钓鱼了呢。”
贾母顿时真心笑道:“玉儿看着极守规矩,可老婆子我知道,她啊,实则最跳脱不过!”
略略说了几句闲话,李惟俭看向尤氏与邢夫人,禁不住讶然道:“珍嫂子怎地哭了?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这——”尤氏瞧着贾母说不出话来。
贾母却知瞒不过李惟俭,当下叹息道:“还能为何?还不是琏儿那混账,哄了人家妹子去做外室。你说说这国丧家孝之时,闹出这等事儿,如今说不得孩儿都有了,若传扬出去让外人如何看?”
李惟俭眨眨眼,说道:“巧了,晚辈今日也是为此事而来。”
“哦?”贾母讶然道:“俭哥儿你……”
李惟俭忙道:“方才过府时,半路遇见平姑娘,扫听两句便听闻二嫂子如今情形不对。听说很是气恼了一场,说不得就动了胎气。”
贾母顿时慌乱不已,叫道:“凤哥儿如何了?可曾请了太医观瞧?”说罢又剜了尤氏一眼,数落的话到了嘴边,到底不曾说出口。
平儿赶忙上前道:“我们奶奶就是气急了,旁的都还好。只是外头都说什么新二奶奶、旧二奶奶的混账话,实在不成样子。”
贾母先是略略松了口气,道:“还是不能大意,鸳鸯,快去叫太医给凤哥儿瞧瞧。”
鸳鸯应下,紧忙打发人去请太医。
贾母眼明心亮,只不过平时装糊涂罢了。此时哪里不知是尤氏在弄鬼?因是又道:“这凤哥儿也是太过要强,哪儿有自己个儿守着爷们儿的道理?不过是纳一门妾室,外头不知情的胡乱嚼舌,只管打了板子就是,还能把自己个儿气到?”
李惟俭便道:“谁说不是呢?老太太也知二嫂子什么性子,晚辈看……不妨釜底抽薪吧。”
“什么意思?”
“我那香山的愚园正空着,如今暑气正热,正好让二嫂子过去避避暑。一来免得自己个儿气坏了,二来这时间一长,说不得气性也就过去了。”
贾母顿时思量不已。那下头的尤氏与邢夫人心下一动,将凤姐儿搬开,二姐儿可不就能顺势进了门儿?
这事儿尤氏不好开口,连连朝邢夫人使眼色,邢夫人便咳嗽一声道:“老太太,俭哥儿这主意好。这气性啊都是一时的,再想不开的事儿,时间一久也就想开了。再者京师实在闷热,今年又是闰年,说不得还要闷热上月余呢,让凤丫头去香山避避暑也好。”
贾母犹豫道:“会不会太麻烦?”
李惟俭笑道:“我那园子就留了一户人家洒扫,到时二嫂子多带些人手过去也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