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黛玉打发人来问,凤姐儿便让平儿传了话过去。事已至此,黛玉心下暗自叹息,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盼着贾琏此行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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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四牌楼,太平仓左近。
正是午时,合意丰酒楼宾客盈门。那手持折扇的帮闲往来迎客,每有贵客登门,掌柜的自是亲自出迎,殷勤招待。
这酒楼三层五开间,又开在最繁华之处,虽正值国丧不得售卖酒水,却依旧架不住老餮聚众而来。
那富态掌柜方才将一桌宾客送到二楼雅间,忽有伙计匆匆奔来,慌张道:“掌柜的,外头来了内府官差。”
掌柜的气定神闲,思忖道:“从账上支五百两银子来,料想是来定赁期的,三年五百两而已,答对了就是。”
账房紧忙支取了五百两的银票,那清客帮闲有着秀才功名,出面与门前的内府小吏交涉了一阵,旋即面色发青。
转头儿沉着脸进得内中,低声与掌柜的道:“掌柜,会稽司的执意收回铺面。”
掌柜的蹙眉不已,冷声道:“新来的?不知这是定城侯的产业?”
帮闲道:“说了,那小吏只说上官严令,说此处铺面年久失修,会稽司决议推倒重建。”
掌柜的看看四下簇新墙面,这是趁着年节时重新粉刷过的,且每隔几年此处铺面都要翻新一回,哪里就要推倒重建了?
心里这么想,可话不能说出口。此处铺面真个儿往外租赁,一年莫说是明面上的九十六两银子,怕是三百两都挡不住。
掌柜的知道此番不好应对,低声吩咐道:“再取五十两散碎银子来,哼,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这回银子放在伙计手中,掌柜的的干脆亲自出门答对。到得外头,便见一皂衣小吏正与个匠人模样的老者指指点点。
掌柜的的上前潦草拱手:“这位官差请了,在下乃是合意丰的掌柜,辛苦辛苦。”
那小吏不过二十出头年岁,愣头青也似扭头打量了掌柜的一眼,硬邦邦说道:“你就是掌柜?正好,免得我多跑一趟,这行文且接了吧。”
说话间丢过来一封行文。掌柜的的低头扫量一眼,便见其上写着‘限期搬迁告知书’。掌柜的的心下烦闷,随手将行文丢给身旁帮闲,上前一步道:“小哥儿,咱们借一步说话?”
那小吏眨眨眼,叫道:“你是打算收买我?嘿嘿,可惜了了,大人可是发了话,伱便是砸过来一千两这铺面也得拆。”
掌柜的顿时变色,道:“哪位大人发的话?可是魏郎中?呵,明人不说暗话,魏郎中可是与我们侯府交情笃厚啊。”
小吏摇头道:“什么魏郎中,我可没见过。发话的是内府协理大臣李伯爷。”
李伯爷……李财神?掌柜的正琢磨着如何答对,就听那小吏又道:“行文送到,下晌申时前务必搬离,否则后果自负。”挠挠头,思量半晌道:“哦,还有一句,叫勿谓言之不预也!就是如此,告辞!”
小吏洒然转身而去,那匠人仔细扫量了眼合意丰酒楼,叹息道:“好好的铺面,说拆就拆了……啧啧,李财神真是有钱任性。”
眨眼间几人离去,只把掌柜的晾在原处。伙计与帮闲已然急了,前者便道:“掌柜的,总要跟侯府禀报一声,不然真个儿拆了去,只怕——”
定城侯府如今袭爵的乃是二等男谢鲸,本身又在京营任掌旅,挂着游击将军衔,脾气最是暴躁。
掌柜的略略思量,紧忙打发人往定城侯府禀报。
赶巧这日经营操演,谢鲸不在家中,其妻沈氏听得管事儿婆子传话,心下不以为然。且不说自家老爷如今还有爵位,又是一部掌旅,单说老爷与东宫的关系,又岂是个新晋的一等伯敢招惹的?
因是只嗤笑一声道:“估摸着就是吓唬人的,回头儿老爷回来往竟陵伯府送一封帖子,私下里说说,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沈氏不以为意,不料到得未时末,便有酒楼账房匆匆而来,入内慌张道:“夫人,大事不好,内府纠集了几十号力夫,将客人尽数赶走,如今正要拆铺!”
“啊?”
沈氏顿时恼了,豁然而起道:“我倒要看看,哪个敢拆了我家的铺子!”
那合意丰每岁少说都要入账三千两,真个儿让人给拆了,这定城侯府就得打饥荒!
当下沈氏急吼吼驱车前往,不过两刻便到得西四牌楼,那沈氏挑开车帘一瞧,便见前方烟尘滚滚,瓦盖业已掀了,一根横梁轰然落在门前,激起烟尘无数。
沈氏顿时急火攻心,嚷了声‘我的酒楼’,一口气没喘上来顿时身形瘫软。丫鬟、婆子紧忙入得内中,一个打扇子,一个掐人中,沈氏之子更是怒从心头起,召集了十来个壮硕仆役,提着棍棒便冲将上来。
那谢家子跳着脚叫嚷道:“哪个让你们拆的?都给爷停下!”
几名小吏瑟瑟缩缩不敢上前,忽而便见个红袍官人迈着四方步到得谢家子身前,居高临下观量一眼,轻声道:“本官李惟俭,你又是哪个?”
“我——”李惟俭?竟陵伯?谢家子顿时英雄气短,那骂街的话生生憋闷在胸吐不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