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哼声道:“若俭哥儿说不通又该如何?总不能让二姑娘一直这般等你吧?”
“这——”李惟俭咬牙,面露为难之色,随即一拍大腿道:“不若定下三年之约,总要赶在二姐姐双十之前了结此事。若到时成了,自然没旁的话;若不成,小侄当场撕了借据,权当是赔礼谢罪了!
且不论成与不成,这八千两都算作二姐姐的彩礼了,世叔、婶子以为如何?”
贾赦捻须不语,还想拿捏,那邢夫人已然坐不住了。
八千两啊!这年头儿彩礼才多少钱?
此时可不是李惟俭那时候,南方单出彩礼,女方顶多陪嫁个车子哪儿不是了?有的干脆什么都没有。
如今这彩礼只是象征性的,陪嫁比照着彩礼,往往要翻几番。
大老爷贾赦与邢夫人早就拿定心思,二姑娘的婚事上肯定是一毛不拔,充一回铁公鸡了。这嫁妆,就全指望老太太那点儿体己银子。且老太太有言在先,每人一万两。
如此,这彩礼可只比嫁妆少了两千两。
再者说了,嫁妆抬过去,到时候可算是迎春的,李惟俭决不能动用。人家李惟俭也不差那么点儿银子,说不得到时候软语相求一番,迎春私下便将嫁妆又送回来一些。
更不用说有了李惟俭这般号称财神的女婿,这来日发财的机会还会少嘛?
“老爷?我看俭哥儿诚心诚意的,你看——”
“嗯!”贾赦重重应了一声,半边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道:“贤侄这般心意,老夫知晓了。也罢,看在贤侄诚心的份儿上,这约定,我应允了!”
当下书房里其乐融融,世叔、婶子、贤侄叫的亲热,只李纨一个人莫名其妙。心下暗忖,这怎么跟说的不一样?
俭哥儿哪儿来的自信能说动父亲?她父亲可是出了名儿的食古不化啊。
可不论如何,事情定下,这风波暂且揭过,来日就算闹将起来,那也是来日的事儿,总好过如今就与大老爷一家子撕破脸。
喝过一盏茶,贾赦心绪大好之下,禁不住说道:“贤侄啊,那日伱封了爵,我这心里就有些不妥帖,生怕你那大伯瞧不上迎春是庶出的。因是,我就琢磨了个主意——”
李惟俭赶忙问道:“世叔有何妙招?”
就听贾赦道:“李祭酒不是嫌弃迎春庶出嘛?回头儿我寻了玄真观的敬大哥,干脆将迎春过继到敬大哥名下,如此,岂不就名正言顺了?”
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嘛!
心下是这般想的,李惟俭嘴上却赞道:“世叔这主意果然高妙,不知世叔何时去操办此事?”
“这个——”贾赦面上一凝,推脱道:“不急,不急,总要先过了你大伯那一关再说。”
反了吧?若说通了李守中,那迎春过继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李惟俭见邢夫人只顾着闷头喝茶,身旁的大姐姐李纨也鼻观口、口观心,当即心下暗忖,莫非此事别有内情?
当下不好催促,打个哈哈就此揭过。待过了一会子,他才与大姐姐李纨告辞而出。
出得黑油大门,外间忽而飘起了稀稀疏疏的雪花来。李纨扣上了外氅兜帽,李惟俭忍不住道:“大姐姐,方才提起贾敬来……大太太与你面色有异,这内中可有什么缘故?”
李纨蹙眉道:“问这个做什么?”
“我这不是好奇嘛。”
李纨呵斥道:“你如今也大了,又有主意,想打听信儿自去寻旁人打听去,又何必来问我?”
李惟俭眨眨眼,心知李纨是生气了。当即哄道:“姐,你方才也瞧见了,我若不那般说,大老爷哪里会放过咱们?我别居一地,自是不怕,可姐你还在荣国府……我这不是怕这二人寻你晦气嘛。”
李纨气恼道:“又是为了我?偏总是你有道理!”
李惟俭又笑着凑过来道:“姐,到底什么内情不妨说说,说不得我就能以此破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