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光时复见,虫响夜多闻。
谁是论心侣,清樽可共君。
好一个‘谁是论心侣,清樽可共君’!
李惟俭心下舒爽,方才放下纸笺,便见香菱不知何时停在身前,抬眼看着李惟俭道:“四爷,林姑娘写了什么,能让我瞧瞧吗?”
李惟俭笑着屈指弹了弹起眉心胭脂,戏弄道:“不给。”
香菱顿时呆呆立在当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边厢,一行车马已然进得荣国府。迎春、探春、惜春聚在一处,叽叽喳喳说着今日见闻;宝钗与李纨行在一处,笑语晏晏;王熙凤被平儿拦下,却是府里有事儿须得王熙凤拿主意;黛玉只缀在后头,袖笼中的右手还捏着那小小的花茎。
众人外出归来,总要去给老太太请过安,才好各自回去歇息,因是便一道儿朝着贾母院儿行去。
方才过了垂花门,迎面儿宝玉飞奔而知,面上先是喜着,随即又恼起来道:“亏我在家中提着心,生怕姐妹们出了差池,原来你们半点也不曾想过我。”
探春就道:“二哥哥这话说的,我们去俭四哥家中燎锅底,又能有什么差池?”
“伱不懂。”丢下一句,宝玉径直到得黛玉身前,关切道:“林妹妹可还安好?今儿天凉,可别冻着了。”
说着便要去扯黛玉的手。
换在去岁不过是寻常之举,如今却是不同,黛玉不着痕迹躲开了,不经意露出手中捏着的一团小花。
宝玉忽而怔住:“哪里得来的花儿?这个样式却是从未见过。”说话间就要去夺黛玉手中的花儿。
黛玉哪里肯?后退一步将手别在身后,略略恼道:“宝二哥不问自取好没道理!”
宝玉道:“我不过是稀奇罢了,大家也瞧瞧,林妹妹手中的花儿到底是什么品种?”
三春、宝钗、李纨都围拢过来。黛玉心下着恼,却不好再藏着,只得捧在手中让众人观量了。
三春尽数不认得,宝钗觉得似曾相识,李纨看罢若有所思,好半晌才道:“原是韭花。”
李纨点破,众人才恍然。宝钗若有所思,问道:“林妹妹哪儿得来的韭菜花?”
黛玉笑着道:“那会子逛暖棚,你们都围着俭四哥问东问西的,我瞧这韭菜花生得好看,就自己掐了一朵。”
宝玉调笑道:“林妹妹多摘一些,回头腌了韭花酱来岂不正好?”
黛玉白了其一眼,心下不以为然。韭菜花又如何?只她一个人有,那便足矣。
……………………………………………………
转过天来,清早便见屋檐、地上果然覆了一层细碎白雪。待日头出来,不过一个时辰光景便尽数化做了水。
李惟俭正琢磨何时去内府衙门履任,茜雪便来报:“老爷,内府来人送来了公服、印信。”
“来者是谁?”
“是一位书办,吴总管接待着呢。”
区区书办,自是不用李惟俭出面儿接待。茜雪退下,过得半晌便送来了一叠衣裳。
祭服、公服、常服、燕服,衣冠总计四套。除去祭服上黑下红,余下的尽数都是朱红色,那常服还提前绣了狮子补子。
按制,造物有功封爵,等同武勋。李惟俭是正二品的二等男,是以这补子便是狮子。
随同衣冠的还有印信一套,官凭一份,内府发的委任书一份。有此三样,李惟俭方才能走马上任。
晴雯、香菱瞧着新奇,便提了衣裳伺候着李惟俭更衣;琇莹懵懂,围在一旁瞧热闹;傅秋芳与红玉最为热切,一个仔细为李惟俭整理帽子,一个翻来覆去瞧着那印信。
带补子的常服换上,犀牛角的腰带扣上,李惟俭板着脸睥睨四方,问道:“如何?”
傅秋芳心下一颤,连连赞道:“这换上公服果然不同。”
红玉一双眸子更是水润,直勾勾盯着李惟俭挪不开。倒是晴雯仔细铺展着衣裳道:“这官服略宽了些,四爷换下来,过会子我改过了,明儿穿了保准合身。”
李惟俭心下不禁感叹,那句话果然说的没错啊,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女子不可一日无财。
不过方才得了官身,身边儿几个女子便对自己有了几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