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说着‘公侯万代’之类的吉祥话儿,兴高采烈退下。
李惟俭与傅秋芳这才说起话儿来。傅秋芳先说了额匾的事儿,又说了几桩小事儿,转而便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惟俭,一双眉丝眼眨也不眨,好半晌才道:“老爷果然封爵了?”
“如假包换,怎地,过了一日你还不肯信?”
傅秋芳嗔道:“妾身这一日神思恍惚,如坠梦里,生怕醒来发觉是一场空。”
李惟俭笑了下,径直从袖口抽出个锦匣递到了傅秋芳面前的桌案上。
“这是?”
“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
傅秋芳抽开锦匣,入目便是提花织锦的黄绫,顿时骇然:“圣旨?”
见李惟俭笑着颔首,傅秋芳顿时心下怦然,战战兢兢展开了,待细细观量过,尤其看了眼题在下方的‘敕命之宝’,顿时心下熨帖。赶忙将圣旨重新收入锦匣里,道:“这圣旨可不好胡乱摆放,待老爷搬回来,请了太爷、太奶的牌位,再将圣旨供上,也好让太爷、太奶高兴一番。”
“嗯,你安置就好。”
傅秋芳圣旨在怀,满心都是欢喜,忍不住问道:“老爷何时搬回来?”
“方才路上随口问了算命的道士,说二十四是好日子。那就不麻烦了,就定在二十四好了。”
傅秋芳嗔道:“老爷不好如此随意。如今老爷爵位在身,再不比以往,出入都要体面。依我看,还是寻个庙观好生算算为妙。”
李惟俭道:“莫忘了老爷可在茅山混迹过两年,有没有用我还不知道?”顿了顿,又道:“再说我不过是个没封号的杂品二等男,弄些排场给谁瞧?平白多了靡费,养肥了和尚道士,与其如此,莫不如换成粮食接济百姓呢。”
傅秋芳说不过李惟俭,也不应承,便转而说起旁的来。待临近午时,傅秋芳悄然翻了黄历,见二十四果然是个好日子,这才应允下来。
二人数日不曾相见,一道儿用了午饭,其间自是情意绵绵。只是傅秋芳性子拘谨,强忍着没让李惟俭成就好事,惹得李惟俭不上不下的好生烦恼。
待用过了午饭,李惟俭便朝着东跨院行去。穿过月门,入目便是两排长长的暖棚。玻璃斜顶朝着日头,一旁的烟囱烟气袅袅。
自入了九月,李惟俭便打发贾芸雇请菜农。京师内小菜园子极多,到了九月因着天气,园子里的果蔬该罢园的也都罢园了。听闻有人雇请菜农,顿时不少人蜂拥而至。
贾芸办事仔细,详细扫听了各人风评、口碑,优中选优,这才选了三个菜农来。
李惟俭绕着暖房查看,瞥见其身形,贾芸赶忙出来随在一旁。这东跨院本就不大,加之两排暖房中间还要留出来间隙,因是算算内中土地不过五分田。
贾芸就道:“雇请了三个菜农,管两餐,月例八百钱。三个人倒班,白日里掀了铺盖,让菜苗照照日头,夜里再将铺盖铺上。还有仆役瞧着天儿专门烧煤炉,近来天儿转凉,早晚要烧两遍。”
李惟俭颔首,道:“菜苗都长出来了吧?”
说起这个,贾芸顿时挠头道:“四叔果然厉害,那三个菜农错非看在月例银钱的份儿上,说什么都不肯秋日里种菜,说此举有违天和。结果这两日暖棚里果然冒了菜苗,那仨菜农啧啧称奇了好几日,都说四叔定是从哪位高人那儿学了法术。”
“哈哈哈——”李惟俭大笑一阵,便道:“法术就法术吧,让那仨菜农尽心尽力看顾着,洒水施肥不可少了。”
贾芸领命道:“四叔放心,侄儿看着呢,保准儿他们不敢怠慢了。”
李惟俭进到暖棚里转了转,便见四条垄沟上果然有绿意冒出头来。那三个菜农畏畏缩缩,都不敢上前搭话。李惟俭心下暗忖,这是真把自己当会术法的了?
当下他也不点破,只叫来一名菜农问询了几句,随即领着贾芸出了暖棚。行走几步,李惟俭略略思忖,说道:“这边厢不用伱看顾了,回头儿让姨娘看顾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