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意兴阑珊,说过两句话便告辞而去。薛姨妈与宝钗借住梨香院,薛蟠却另居自家宅院。
待薛蟠一走,薛姨妈便与宝钗腹诽了好一阵。
“谁能料到?俭哥儿不声不响的,忽而就来了这么一遭。封爵啊!如今看来你姨父怕是看走了眼,这实学只怕大有所为。”
忽而见宝钗眼波流转,薛姨妈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当日乖女儿提起李惟俭就面色不对,她这当妈的哪里不知宝钗的心思?因是提点了几句,宝钗这才熄了心思。如今,莫不是因着李惟俭封爵,这心思又起?
薛姨妈思量一番,忽而转口道:“不过,就算封爵也是没封号的杂品二等男。大老爷说的对,非军功不得封伯,俭哥儿再如何能为,来日也不过是个杂品伯,与荣国府这般的积年权贵可比不得。
我的儿,今儿你明知宝玉不爱听,偏要提起读书的事儿,这可不妥。再有,宝玉撒了性子,你过后怎地不追出去?”
宝姐姐摇摇头,忽而看向薛姨妈道:“妈妈,非止姨父看走了眼,只怕妈妈也看走了眼。妈妈扪心自问,俭四哥果然是那等机缘巧合的幸进之徒?”
“这——”薛姨妈自是不能睁着眼儿说瞎话。
宝钗就道:“我果然不曾看错,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儿,自会闯出一片天地来。”
薛姨妈紧张道:“我的儿,你莫非——”
宝钗目光灼灼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薛姨妈便叹息道:“到底是咱们家拖累了你,我的儿——”
宝姐姐只娴静笑着摇摇头:“阴差阳错,谁又能料到会如此?不过如今情形,总要去争一争的,不争,心中总是不甘。”
薛姨妈又是叹息一声,凑过来紧紧搂住宝钗,只觉女儿好生命苦,薛家也命运多舛。
过得半晌,薛姨妈又道:“只是宝玉那头儿——”
宝姐姐摇摇头,没言语。薛姨妈便知晓了,乖女儿这是要两头下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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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院儿。
赵姨娘前些时日哄着贾政买了一副头面儿,她不敢在王夫人面前显眼,便在周姨娘面前好一通显摆。
谁知乐极生悲,前儿偏生王夫人来寻周姨娘,正好被其瞧了个正着。到得晚间,王夫人便寻了赵姨娘个错儿,罚着其立了一个时辰的规矩。
这会子早晚寒凉,赵姨娘在院子里跪了一个时辰,凉风一吹便着了凉。也是因此,今儿方才躲在自己院儿里不曾露面。
外间那般热闹,赵姨娘便打发了小吉祥儿扫听。起初还只是李惟俭中举,听闻老太太张罗着要摆两日酒宴,赵姨娘就酸了一阵。
转头便寻思着,回头儿逮住贾环,总要教训一番,让其好生上进。如此,来日自己也有这般风光的一天。
可转头儿就不对了,小鹊又探听的,那俭哥儿竟封了爵!还是个比大老爷还大的二等男!赵姨娘顿时就熄了与之比较的心思。
转念又想起了探春来。她前些时日与旁敲侧击的问了好些话,探春好似果然不曾开窍,言语里虽满是对俭哥儿的推崇,却未曾想过别的。
赵姨娘心下惋惜,只道这般好的姻缘就此错过了。结果转眼人家俭哥儿就封了二等男。那可是二等男啊!
这会子贾政正在小口喝着醒酒汤,赵姨娘咳嗽两声,凑过来道:“老爷,奴今儿身子不爽利……”
贾政瞥了其一眼,道:“就是过来瞧瞧,身子可好些了?”
“下晌喝了药汤发了汗,这会子倒是不烧了,就只是咳嗽。”
“嗯,回头儿再寻太医瞧瞧。我过会子去书房睡。”
赵姨娘凑过来低声道:“老爷,俭哥儿可是封爵了。老爷你说探春能不能——”
“胡闹!探春才多大年岁?”贾政呵斥道:“再说探春再好,也是庶出。如今只怕与复生不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