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丫鬟同喜快步行进来,到得近前屈身一福,说道:“太太、姑娘,金陵来人带了信来。”
薛姨妈这会子万念俱灰,只觉对不起死去的丈夫,便恹恹道:“我的儿你看吧,左右不过是生意上的糟心事儿。”
宝钗应了,接过同喜奉上的信笺,展开来扫了几眼,随即又从头看起。
歪在炕头的薛姨妈见宝钗半晌没动静,忍不住问道:“信笺上说了什么?”
宝钗放下信笺,蹙眉思量了下,随即看向同喜与莺儿:“你们先退下吧,我与妈妈说会子话儿。”
两个丫鬟应声退下,宝钗便将信笺递到薛姨妈手中。
薛姨妈不耐道:“我不看,你说就是了。”
就听宝钗沉静道:“妈妈,二叔不好了。”(注一)
“不好?怎么不好了?”
“说是在滇桂染了病,回返金陵便一病不起……这信,只怕是在报丧啊。”
“啊?”薛姨妈霍然起身,先是大惊,继而狂喜:“你二叔……他……不好了?这可真是……真是……”
宝钗沉声道:“妈妈,总要让哥哥赶赴金陵。内府那头儿,也要报上去。”
薛姨妈思量了半晌才知晓宝钗之意:“我的儿,就依着你的意思来。”话音落下,薛姨妈旋即哀伤起来:“你二叔这一去,却偏生救了你哥哥的命啊。这可真是——”
宝钗只娴静坐了,面上不见一丝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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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惟俭在城外工部火器试射场晃荡了大半日,临近申时这才回返荣国府。
他手头儿还有些银钱,又心疼两个丫鬟,便命红玉使了银钱,给晴雯、琇莹弄了一些清淡有营养的吃食。
转头红玉提着食盒回来,李惟俭正吃着晚饭,门外便传来吴海平的叫门声。红玉出去迎了,转头儿却去到了西厢里。如此来回走了几遭,这才将吴海平打发走。
李惟俭心中纳罕,因是问道:“海平走了?”
“走了。”
“他干嘛来了?”
红玉就笑道:“说是银子不凑手,问琇莹借了二两银钱。”
“哈?”李惟俭停了筷子,摸着下巴蹙眉思忖。心道吴海平身上银钱不少啊,莫不是与荣国府的仆役聚赌输光了银钱?
若真是这般,那这吴海平可不能留在身边儿了。烂赌鬼为了翻本儿,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他可不想有朝一日被身边儿人给捅了刀子。
草草用过晚饭,放心不下的李惟俭先去寻了琇莹。问过几句,却所答非所问。琇莹这丫头是个憨的,只道哥哥要钱给就是了,左右她吃住又不用银子。
李惟俭哭笑不得,虚指了琇莹两下:“你呀,早晚得让你哥哥给卖了。”
又叮嘱了一番让琇莹、晴雯好生休息,不急着来房里伺候,李惟俭干脆朝着后边厢仆役居住的裙带房寻去。
他出得小院儿,转个弯沿着夹道朝北走,薛家居住的梨香院便在夹道尽头。走到半路,李惟俭正要寻个仆役扫听吴海平住在何处,就见前方转出个身形来,急忙忙朝着后街走去。
定睛一瞧,此人不正是吴海平吗?
李惟俭当即不动声色,远远缀在其后。跟着其转过夹道,自后门去到的后街上。
沿街行不多远,吴海平钻了胡同。李惟俭连忙快行几步,眼瞅着吴海平七扭八转,好半晌才进得一处小院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