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说道:“老太太,是忠顺王府的长史周安。头晌递了帖子,与大老爷坐了会子,随即便去到了俭四爷的小院儿。”
“忠顺王府?”贾母顿时皱起眉头。
当年夺嫡之争,贾家起先支持的可是废太子。后来废太子坏了事,贾家再不敢轻易押宝,那忠顺王几次三番递来结交之意,都被贾家含糊着糊弄了过去。
由是这十几年来,贾家与忠顺王府从无过往。贾母甚至暗忖,错非御极的是今上,换做那忠顺王只怕贾家早就遭了灭门之灾。
忠顺王只怕对贾家怀恨在心,怎地这会子摒弃了过往,偏生要来寻李惟俭?
因是贾母便道:“咱们家与忠顺王府向无过往,既是来寻俭哥儿的,莫非是俭哥儿搭上了忠顺王府?”
一旁陪坐的李纨虽不知内中详情,却也听得出来贾母心中不满,她便赶忙说道:“俭哥儿倒是从未提起过,要不过会子孙媳妇儿去问问?”
贾母颔首道:“问问也好,这其中若是有什么误会,也好叫老爷帮衬着遮掩过去。”
李纨应下,当下却不好立刻起身告辞,只得点过了素云,嘱咐一番,命素云去探听一二。
素云悄然去了,李纨娴静端坐了,眉宇间愁眉不展,心中一直替李惟俭担忧着。
李家源自前明崇祯十三年进士李向中,祖籍湖广钟祥县。李向中先为知县,本朝太祖打进京师时,这才聚兵操练。其后历鲁王、唐王,官至兵部侍郎,事败宁死不降后金,壮烈殉国。
待本朝涤荡胡尘,李向中后人分作两支,一支辗转到得京师,一支则流落金陵。直到李守中这一代,这两支方才认祖归宗。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京中大疫,李家京师这一支竟只存了个俭哥儿。那时李纨早已定亲,待在闺阁中待嫁,眼瞅着仆役将俭哥儿那小小的人儿背负进来,请了郎中都说听天由命,实在不敢作保。
其父李守中唉声叹气,李纨便动了心思,衣不解带地照料,足足好些时日俭哥儿才彻底活了过来。
其后一年间,俭哥儿变了个人也似,见谁都笑吟吟的却不见其亲近,唯独待李纨推心置腹。
李纨上头只有两个不同母的兄长,往下再无弟妹。一年间相处,李纨心中早已将李惟俭当做了亲弟弟一般,是以生怕李惟俭此番又沾上了是非。
过得半晌,素云快步回返,凑过来附耳说了半晌,李纨这才解开眉宇间的愁绪。
趁着空隙,李纨就笑道:“老太太,孙媳妇儿方才叫人问过俭哥儿了。”
“哦?俭哥儿怎么说的?”
李纨就笑道:“俭哥儿说是摆弄了一桩好买卖,那忠顺王府见猎心喜,这才上门来商议合股。”
贾母心中暗暗舒了口气,说道:“那忠顺王府名声可不大好,你回头嘱咐俭哥儿多留心,这能不打交道还是尽量免了,惹上麻烦可不是说笑的。”
李纨笑道:“老太太说的是,俭哥儿也是这般思量的。”
贾母颔首,不再说旁的。
三春并黛玉听得分明,黛玉心中并不在意,迎春在意却羞于开口,惜春全然没听,唯独那探春听罢了说道:“大嫂子,俭四哥摆弄了什么买卖?”
李纨笑着说道:“素云方才没多过问,不过素云说俭哥儿信誓旦旦的,想来是一桩好买卖吧?”
探春顿时高兴起来,合掌道:“这般说来,俭四哥可是要发财了?”
贾母禁不住打断道:“科考才是正理,秋闱说来不过就半年光景了,俭哥儿还是要专心攻读才是。”
李纨颔首,笑容渐渐敛去。老太太这话儿说的没错,她也生怕李惟俭本末倒置,一门心思的钻营,反倒忘了秋闱。
毕竟这般时节,才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
她心中暗忖,须得寻个功夫再找俭哥儿提点两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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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上小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