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俭笑容不减,说道:“周长史莫急,不若这般,在下说一条消息,换取债务免除,再加两千两银子如何?”
周长史沉吟不语,一双眼睛上下打量李惟俭,试图将面前之人看透。奈何看了半晌,这李惟俭面上除了半点情绪都没有的微笑,就再没旁的了。
思忖了下,他这才道:“也罢,你且说说看,值不值这个价码,本官须得报与王爷定夺。”
李惟俭就压低声音道:“在下作保,此事一准儿物超所值。还请长史附耳过来。”
周安挪动绣墩,身子前倾,听李惟俭低声说了一阵。但见周安面上先是冷峻,继而是狐疑,随即惊讶,最后又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待李惟俭说罢了,他缓缓板正身子,又思量了好半晌才说道:“此事……本官做不得主。”
李惟俭便道:“长史须得尽快报与王爷,有些事儿……一步迟便是步步迟啊。”
“本官省得。”紧蹙着眉头,周安长身而起,说道:“如此,待本官先禀明了王爷再说。”
“也好,红玉,代我送送周长史。”
外间的红玉应了一声,连忙到得暖阁门前福了一礼:“周长史请。”
周安随着红玉迈步出得暖阁,他拧着眉头心中思忖方才李惟俭所说,目光随意一瞥,这才瞥见那书房里竟百无聊赖的端坐着一人。
咦?此人怎地这般面善?他正思忖着,便见书房里那人抬头看将过来,二人目光交错,周安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怎么严希尧的宝贝儿子竟来了李惟俭这儿?
再一思忖,那甜水井便是在严希尧家打出来的,莫非严希尧那老狐狸也盯上了此事?是了,先前吴海平说过,李惟俭此人与严奉桢相交莫逆。且不论方才那李惟俭说的是真是假,单只是有严希尧照拂着,王爷便不好动李惟俭。
既然如此,莫不如先交好了李秀才,来日也好再打交道。
周安脚步略略迟疑,忽而调转身形,快步回返暖阁床头。
李惟俭本已重新躺下,见其回返赶忙又支起身形来,纳罕道:“周长史?”
就见周安面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不论如何,复生既有这般能为,那账早晚都能了结。”说话间自袖笼里抽出一封契书递交过去:“我家王爷也是个大度的,此番是诚心诚意与复生结交。这契书还是还给复生吧,免得来日复生以为我家王爷仗势欺人。”
李惟俭不知周安心中所想,却也知这些年忠顺王风评极差。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存了善意,总不好给人家冷脸子。他面上现出讶然:“这……在下如今手头上——”
“诶?本官方才都说了,信得着复生。复生再推辞可就不爽利了。”
“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收下。周长史放心,在下方才所言但有虚假,这欠账我加倍奉还。”
“好,复生快人快语,那本官就先回返。待禀明了王爷再做计较。”
李惟俭笑着拱手,目送周长史快步而去。
不容他思量,周安前脚儿刚走,后脚儿严奉桢便兴冲冲的行了进来。
他也不见外,径直拉过绣墩落座,拧着眉头道:“方才听了一嘴,怎么复生好似欠了忠顺王府银子?不要紧吧?”
李惟俭笑着抄起那欠条,弹指一掸,说道:“要紧?这欠条都回来了,还有什么要紧的?”
严奉桢狐疑着道:“你方才许了人家什么好处?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把欠条还回来吧?”
“山人自有妙计,”顿了顿,李惟俭道:“景文兄回去禀明少司寇,有一桩一本万利的大买卖,看少司寇与那些富商亲善,不妨先将此事流传出去。”
严奉桢眨眨眼,不屑道:“打个井而已,算什么一本万利?就算开价一千两,这京师能打得起的人家不过百多户,且还是一锤子买卖……”
李惟俭就笑道:“打井自然是一锤子买卖,可打了井坐地卖水,可不就是一本万利?景文兄明日若有闲暇,可与我一道去见了忠勇王,到时内中情由不问自知。”
严奉桢哪里肯信?偏生又被李惟俭吊起了胃口,一个劲儿的追问到底是什么生意。奈何任凭严奉桢如何激将,那李惟俭只是笑吟吟的不开口,直把严奉桢气了个绝倒。
临近晌午,严奉桢匆匆离去。李惟俭恣意地躺靠在床上,嘴角噙出一抹笑意。谋划这许多时日,如今总算是开花结果了。
注一:周安,二设人物,原著没提及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