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遂娘亲爱怜挟起一块,喂到杨遂嘴边:“儿啊,吃吧,最嫩的腮肉。”
筷子尖上一块嫩肉,颤颤巍巍。
摆在面前一只大海碗,其中沉浮半个去鳞的头。
杨遂别开头,弯腰欲吐。
却被他娘亲强掰着脑袋:“吃啊,对身体好。”
老婆子笑着,有几分讨好亦有不容拒绝。
从小到大,杨遂的娘亲都是这般,慈爱地将她觉得好的一切捧到杨遂面前。
杨遂早就习惯,现在却像是顽童,哭喊着抗拒。
许是见他实在不想吃,杨遂娘亲疑惑地停手,纳闷道:“我儿怎么了?”
往常不是最爱吃鱼吗?
只要有鱼上桌,无论是谁也别想染指一筷,要自己独个吃个尽兴。
再扭头看,来赴宴的村民各自落座,都举着筷子去捞鱼。
扭曲了认知的杨遂娘亲,忽然一顿,叹了口气:“我儿不爱吃大鱼对吗?”
杨遂受惊过度,满脸涕泪,未及回话,便听她娘亲自言自语:“没事,有人送了小鱼。”
言罢,她自顾自走到院门,指着空无一物的地上:“看,新鲜呢,这就宰杀了给你蒸上。”
她弯腰拾了靠在墙边的柴刀,随后曲臂,搭在磨石上。
黑暗中,咄咄声响起。
生锈柴刀一点也不利索,劈砍东西刀口不齐,许多下方才斩断。
断处鲜血淋漓,骨茬露出。
杨遂娘亲笑得慈爱,弃了柴刀拎起砍下的‘小鱼’,得意道:“等会,娘去给你蒸。”
被小舅子于涛死死坠在凳上的杨遂,见亲娘如此模样,又见于涛嘴动不停唇畔有油,他撕心裂肺惨叫起来。
“呵,哈哈哈哈……”
坐在他对面的于清,终按捺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她越笑,黑雾越浓。
雾中沙沙脚步声不绝于耳,纷纷从水中向着杨家,向着柳溪村来。
来赴宴的大人们吃喝闲聊正欢,一些年幼的孩子敏感夜哭不止。
淅沥沥黄色尿渍顺着长凳凳脚滴落,杨遂坐在上边。
他发誓赌咒说尽好话,誓言比狗叫还顺畅动听。
若是能动,只恨不得下跪哀求,扇自己耳光。
于清双眸红得妖异,侧头认认真真听着。
听他誓言,看他含泪眸子真诚无比。
不期然,想起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吃炖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