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钤铒镇,秦重保护着王郎中师徒,直往北去。车上挂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摇摇晃晃,也映照不出巴掌大的一块光亮。一路上渺无行人,只有驴车发出有节奏的吱扭声。
秦重骑马跟在车后,为了以防万一,铁枪取了下来提在手上。不时的左右顾盼,却是啥也看不清。
这时,车后的窗户轻轻被推开,小禾从中探出头来。
“马背上驮的什么?”小禾瞧着秦重马背上,挂着四五个大包小包,好奇的问道。
“钱。”秦重抬手拍了拍包袱,一本正经的说道。
“切。”小禾直撇嘴,根本不相信。忽的一下,小禾又想起雷公堡送的那些礼,当时可是堆了一院子。又是金银又是绸缎,能晃花人的眼。“雷公堡的礼物,真的就不要了?”
“那些东西烫手。”秦重点头说道。
傍晚时候,石勇等人商量如何处置那些礼物,小禾在旁边也听到。老鬼主张带走金银,其余烧了;刘厚说药草给了王郎中,其余分给钤铒镇百姓;石勇却说,都留在院子里,谁也不动分毫。
“雷公堡的礼物,可不是好收的。”不爱财的军兵,小禾还没有见过。也因此,她对秦重更增好感。
按照老鬼分析,雷公堡送来的礼物,或许有两层意思。一则试探骁骑营品性,若是贪财之人,雷公堡大致会采取收买手段;二则是埋下一支毒箭,反过身来,就能栽赃骁骑营。
当时石勇收下礼物,就是打着迷惑雷公堡的主意。
从钤铒镇到蒲城,大约三十里地。但是夜路难行,小驴车晃晃悠悠根本快不了。秦重估摸着,按照这样的速度的行进,到了蒲城县怎么也得天亮了。关键是路上,还得防着雷公堡截杀。
众人分析,雷公堡若有截杀,当是往西去的路上。然而,谁也不能断定,往北走就不会遇到雷公堡。毕竟,往北也有道路去延州,而且更近一些。只是翻山涉水,道路难行一些罢了。
时刻提着精神,是很累人的一件事。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秦重有了睡意,浑身懒洋洋的坐在马上,微闭了眼睛一下一下的点头打盹儿。铁枪也不再拎着,而是横在铁过梁上。
“秦小兄弟。”这时,王郎中回头叫了一声。
“啊?”秦重一激灵,登时清醒了过来。“王郎中何事?”
“咱们歇息歇息吧。”王郎中苦笑道,“这般赶夜路,确是熬不住啊。”
“好吧。”秦重沉吟片刻,点头同意。遂往远处打量着,想寻一个歇息的地方。
此际,他们离开钤铒已经颇远,应当不会再有截杀吧?秦重心里猜测着。其实他也想休息,而且,对雷公堡的战力,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不来便罢,若真的来了,大不了厮杀一场而已。
前方百十步远,黑黢黢的一处林子,正好可以歇息。
“就在林子里歇息吧,我先过去看看。”秦重说着,一夹马腹向前奔去。
林子就在路边儿,微弱星光下,透着青幽幽的颜色。微风摇动,树叶哗哗轻响。林中野鸟轻啼,更有蛙声和不知名的虫鸣,倒是热闹的很。秦重在林子边沿探了探,并未往深处去查看。
下马清理出一块地方,又捡了些干树枝,升起一堆火。
明亮的火光,顿时驱散了林中的阴森。借着火光,秦重看清林子的情形,脚下地面被踩踏的很平整,想是常有路人在此歇脚。环顾四周,一堆堆的灰烬散落,到处都留有生火的痕迹。
这处林子想来颇大,也或许是黑夜影响视线,一眼望过去根本不见边际。
不一刻,驴车赶了过来。王郎中常走江湖,餐风露宿都是小事。很是熟稔的卸下毛驴,牵到一旁拴在树上,也让汗淋淋的毛驴休息休息。然后拍拍车厢,唤醒睡着的小禾。
小禾迷迷糊糊下了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毫无形象的舒展身子。这一路上,她憋屈在狭小的车厢里,骨头都要颠的折了。“师傅,干嘛要唤醒人家嘛?好香的猪蹄啊,可惜才吃了一半。”
小禾甩着手跟师傅撒娇,吧嗒吧嗒嘴,还在回味梦中的猪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