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马车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汽车,李盛灼背对着马车,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苍老而又疲惫的老人见到李钰出了马车,停止了说话,眼神复杂的看向马车这里。
李盛灼顺着老人的眼神也朝后看去,见到李钰出来了,他有些慌张的想让李钰回到马车里,但此时伙计已经把李钰扶下了马车,李钰瞧着老人有些面熟,他一步一步的朝两人走来,走到李盛灼的身边清楚的看着老人,此时他才发觉眼前站着的老人正是周兰的父亲周昌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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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钰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长袍马褂、正气凛然相比,此刻的周昌儒就像一个日暮西山、气息奄奄的老人。他原本挺直的脊梁变得弯曲,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显得黯淡无光。
见到李钰发愣,李盛灼赶忙用胳膊碰了碰李钰,李钰反应过来朝周昌儒鞠躬问了好,周昌儒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他平静的说道:“长这么大了,真好,李庆汀有福气。”
李钰这时有些后悔出来,就听到周昌儒朝李盛灼说道:“我走了,你考虑清楚。”
李盛灼难过的看着周昌儒弯坨的背影,汽车开出去了好远,李钰握住李盛灼的手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李钰没发现李盛灼的眼眶已经积满了泪水,他抬起头尽量不让眼泪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李盛灼才缓缓的开口说的说道:“没什么,走吧。”说完朝李钰看去,边给他拉紧了衣服边说道:“这么冷的天,出来做什么,冻坏了怎么好。”
两人到了商行李钰坐镇在账房里,李盛灼消失了好久,下完雪的空气新鲜的过分,李钰算完了账目把账本一摞一摞的放在柜子里,之前的账房先生李钰已经给了他钱跟他的儿子一起去了川渝,听说那里不像这里有这么大的雪,也没有日本人,李钰还有些羡慕他能去那里,他盘算着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去那里。
这么想着,屋顶的一大块积雪顺着房檐掉落了下来,太阳照耀着黑影闪过李钰的眼睛,他被惊吓的朝窗外看去,也仅仅看到了地下被摔碎的四分五裂的积雪。
这个冬天很漫长,1月3日,日军侵占关内,距离阳谷县也仅仅只有五十公里,那几天李钰能清晰的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烟火混杂的血腥味,李盛灼担心的把李钰护在怀里,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李钰心里一点都不害怕,从逃亡南方子弹在自己四周爆裂到现在李盛灼明里暗里的拿钱消失几天,他其实很清楚李盛灼现在要做什么,他也最好了李盛灼随时告诉他要再次离开,或许下次的离开都是长时间没有见到而确定。
就比如现在,李盛灼进到了商行就消失了好久,李钰倚靠在门框上朝前望了许久,中途几个伙计拿来调货的单子,李钰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就让他们放在桌子上,一个胆大的伙计跟李钰调侃道:“小少爷,这天寒地冻的,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像是望夫石一样。”
李钰白了他一眼没有言语,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有些时候他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是等待谁,偶尔能在报纸上看到北面的消息:“日本开始向东北武装移民。移民按军队形式编组,发给武器,实行边耕边战。”“日寇凶残屠杀3000多中国同胞。”“日本陆军部追加满洲方面预算3084万元。”“日本收编伪军为地方警备队。”
他一遍又一遍的翻着报纸,试图从字里行间里能找到郝临安和刘文汉的消息,但是每次合上报纸都是失望,他也知道从这里找到是奢望,但是他依旧抱有希望,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两人能站在大门处,一步步的朝他走来。
李钰看着夕阳西下,染了半天的天空,只要日暮西垂,天空从火红色变成了深蓝色,又从深蓝色变成了墨黑色,他回头点燃了一根蜡烛,屋内顿时被橙黄色占据,李盛灼还是没有回来,他让伙计给家里报信说商行太忙,两人要在这里住一晚,他今天有些疲于应对张修春等人的询问,索性就躲在商行里不回家。
李钰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面前睡着了,朦胧之间他感觉到了有人进来,随即身上被人披上了衣服,他顿时被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李盛灼疲惫的站在自己身边,李钰看着李盛灼有些迟钝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李盛灼看了看手表说道:“晚上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