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伢子下手,真是畜生。”齐伯使劲儿吐出瓜籽,“听说是季渊发现报的官。”
“嗯。”
因此还得罪了二皇子。
“您老可知,城中哪家私塾的先生随和些?”
弟弟又闷又犟,吃软不吃硬,季绾想将人送到温和健谈的夫子门下。
齐伯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回头小老儿替他寻摸寻摸,京城人才济济,不愁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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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君晟回到书肆,收到齐伯转送的拜帖。
男子停在门前,右脚仍踩在上一级的石阶上,就那么拆开帖子。
秀娟小楷工工整整,看起来是字斟句酌过的。
“陌寒,替我推掉明日的邀宴。”
跟在后面的陌寒张了张嘴,明日的酒宴可是刑部、兵部两位尚书的邀约啊。
反倒是齐伯嘿嘿笑了,他就说,大人会是个耙耳朵。
随后,老者又说起为季渊寻觅夫子的事。
月波缀在云屏上,依稀可见里面的男子在更衣,比慢条斯理再缓慢一些,之后走出云屏,随意坐在躺椅上。
垂在椅边的衣料上有云纹隐现灯火中。
君晟手里把玩着锤揲熏炉,漫不经心的。
齐伯以为他不打算为季渊的事费心,躬身欲要退下,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冷调的笑。
“先帝三十七年二甲进士,收几个关门弟子不在话下吧,齐老先生?”
齐伯愕然转身,连连摆手,“不中,小老儿懒散惯了,可听不得嗡嗡读书声。”
“明儿把书肆后院的几间房子收拾出来,刚好用作学堂。”君晟放下熏炉,懒懒撑头,“成交的话,地窖里那二十坛梨花白归您了。”
齐伯一噎,那可是他觊觎多年的美酒。
老者背手踱步,鼻子歪向酒窖的方向,“招一个季渊还不够?”
君晟交叠食指搭在腹上,“不够。”
季渊腼腆敏感,如果可以,是需要结交一些志趣相投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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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收到回帖时,季绾还有些惊讶,那会儿没十成十把齐伯的话当真,不觉得君晟会特意抽出工夫与她见面。
幼时,父亲曾有改行做幕僚的打算,给不少大户人家投过自荐书,不是石沉大海就是数月后才能收到回信儿,而君晟要比那些家主位高权重得多。
第一次与除了沈栩外的男子单独碰面,季绾一夜辗转,次日早早梳妆,没特意打扮,简单涂了些面脂。
用过早膳,她在家中守着时辰,辰时刚到就匆匆出门。
医馆不止她一人坐诊,还有聘请的大夫,无需事事费心。
何琇佩望着门口,摇了摇头。
比回帖中约定的时辰提早了一刻钟,季绾站在珍书阁所在的巷子口静静等待。
晨早蝉虫此起彼伏,蛰伏在书肆前的葵花丛里,季绾欣赏着眼前景致,试着放空自己。
面对君晟,总归是不自在的。
倏然,二层窗棂前传来一道浑厚嗓音。
“我家大人请娘子去往后院一叙。”
季绾仰头,见是陌寒,虽微惊,还是保持着几分淡然。
与上次前来不同,今日脚步略微沉重。
后院安静如斯,晾晒着一排排染布,阻隔了视线。
风很大,染布飞舞,季绾瞧见一双黑色锦靴于布架中若隐若现,她快步寻了过去,“君大人?”
可当她走过第一排染布,却不见那人身影。
布匹被风吹得唰唰作响,她停在一张红绸前,暗想这该是茜草或红花染出的色泽,而一旁的粉缎,该是枇杷叶子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