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汹涌的怒意突然被这浪涛般的杀气尽数浇灭,仿佛一下子置身于冰窖,被冻的遍体发寒。
这阴冷的杀意像是桶冰水,从头顶一直浇到了尾,生命受到的威胁,让沉溺于仇恨悲愤的人们清醒过来,惊恐不已地打量着他。
枭冷冷看着众人,等了顷刻,见无人敢上,扭头便走,这一次没有看梦梨云一眼,也没有和她说话。
直到枭走出数米,梦梨云才缓过神来,哆嗦地站了起来,看看还在原地的众人,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枭走的很快,并没有等她的意思。梦梨云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枭……”
梦梨云喘着粗气,想让他慢点,等等自己。枭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向前。很快又遁入山林,行走于高山林里之间。
终于,梦梨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掌被划破,流出了血。
梦梨云这时才感到自己浑身都在疼,缓缓坐起来,似乎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又似乎因为一点点莫名的委屈,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
梦梨云擦着泪,哽咽着,想重新站起来,却因为浑身迟来的疼痛与后怕而发抖,无力站起。
耳边传来脚步声,一双黑色布鞋映入眼底,抬头看去,男人清冷的神色中又藏着些许无奈。
“你不该跟来的。”枭蹲下身,轻声道,“如果他们看到,认为你和我是一伙儿,会通缉你的。”
梦梨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方才走的那么快,心稍稍放下些。
幸好,他没生气。
幸好,不是觉得她累赘……
梦梨云擦着眼泪,眨眨眼,试探地伸出手,轻轻拉住他的手指,观察他的神情。
枭眼神复杂,沉默顷刻叹了口气,将她拉了起来,捋起她的袖子和裙摆。这时她才发现身上多了许多淤青,想来应该是之前那些人踩踏出来的。
又抓着她的手腕,看了看她手上的擦伤,枭从怀中掏出张手绢,让她按压着,防止出更多的血。
梦梨云老老实实地听着他的话,跟着他走。
枭这次放缓了速度,一边走一边张望四周,时不时掐些路边的草,放在手中揉烂,或是放在嘴里嚼嚼。
将咀嚼过的草药与那些揉烂的草泥混在一起,来到最近的小溪清洗过伤口后,俯下身将其贴在她破皮的地方,冰冰凉凉的,闻起来还有股花草的清香。
贴好后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掏出一卷绷带,给她缠好,又将染了血混着泥的手绢洗净,指尖缠绕上几丝白气,顷刻间将其烘干,放了回去。
枭有条不紊地做完后,将她拉起,拍了拍她身上沾染的沙土:“不能在这边停留太久,我们赶紧离开。”
梦梨云点点头,强忍痛意站了起来。
枭带着她又在山麓中走了好些天,才进到一座城镇,路过街口的通缉令,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的,又仔细查找了番,并没有看到梦梨云有关的信息,才轻轻松了口气。
枭又带着给她买了几件新衣服,给她买了一直心心念念想吃的沾糖,带她去看热闹的集市、放花灯……
俯下身,轻轻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纸上,塞入莲花状的灯中,将其放在水中。它从岸边离去,与其他花灯汇聚一起,一同缓缓流向外河。
月光洒在河面,映起涟涟波纹。
梦梨云回头,发现枭正看着自己,与平时别无二样。
但不知为何,望着他的眼睛,梦梨云心中倏地升起抹不祥来。
入了这座城,枭便寻了一处旅店住下,让她待在房间中,自己一个人从早晨出去,夜晚才回来,不知在做什么。
梦梨云自己也害怕拖他后腿,便就这样老老实实呆在房间,等他回来。
逐渐的,梦梨云有了盼头,每天都在期盼着,等待枭回来,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在这世上似乎又有了在乎的人,这样日复一日地等待已然成为习惯。
枭偶尔会受伤,但都不是很重。她会帮着给他包扎,将药粉敷在血淋淋的伤口处,再用绷带将其包上。
梦梨云对此有些担心,但自己又不能为他做什么,只能后来在每天他回来前准备好药物,预备他受伤。
就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有一天,枭要带着她离开了。
他们一同出了城,来到城郊的一处山里,又走了将近两天,到了一座山的山脚,站在一家房门前。
这家和之前去到的那个村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家门户是孤零零的一只,周遭并没有什么别的邻居。挨着山泉,木头稻草搭建的房子,半人高的木板围成的栅栏。枭带她站在门前,敲响了门。
梦梨云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却也没问,只以为他又要寻人,便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房门打开,从中走出一对中年夫妻。
这对夫妻模样略显苍老,看上去是三四十岁的模样,打扮也很朴素,和先前去过的村子中路过的百姓并没什么不同。
“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