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静默多日的道路上,忽然来了人。
人在牛车上,横着一管木笛,悠悠地吹奏,悦耳的笛声便传出二三里。
待牛车驶到骆驼峰附近,道上终于见了其他人。
“货郎来了!”
几个妇人见到吹笛人,呼啦啦围了上来。
魔祸横生的时节,不是哪儿都能去镇子采买的,小地方的生意,几乎尽归货郎。他们常年在各个村落山寨游走,几乎人人欢迎,连土匪都不打劫,否则烟酒都没得吃。
因的这个缘故,货郎认得好些村落的人,才见了高二娘,便仰头招呼她过来:“茶耳村老高家的吧?”
“是我!”高二娘忙跑到他跟前,眼圈已经红了,“我爹娘可好啊?”
茶耳村离这儿有好些路,那里稍太平些,村中大多是良民。她生得高壮,又比其他妇人多些主见和魄力,就是因为自小爹娘疼爱的缘故。
她大哥为了挣钱,跟人跑船去了,一年才回家两三趟,她这个长姐自然挑起了家中重担,谁料遇上了拐子,就这么被卖到了千里之外。
其实她早向货郎传消息到家里了,奈何路程远,一个消息要经过五六张嘴递出去,传回来也要大半年了。
货郎叹了口气:“哎呀,你娘也是命苦,你被拐没多久,你爹就被猪头寨的拉壮丁了。不过猪头寨倒是离这儿近些,待我拐回去时,就托同行给捎消息——你最近过得怎样?”
高二娘缓了颜:“还凑合吧。现在村里管事的换了,只消我们给她做活,饱饭还有一口。”
货郎问:“你男人呢?可有生孩子?”
“三个月前怀过一个,掉了,现在也不想了,各自做活就是了。”
有个小妇人见他们聊的差不多,急急插话道:“马头坪有消息么?”
“哎?是月姑啊!”货郎认出了人,“你还是留着做工吧,马头坪都没人了。”
月姑登时哭了。
何蛟说过,跟货郎通过气后,有家人接的一律可以走,她想家想得紧,就盼着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