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情乱性从因爱欲,神昏心动遇魔头(1)

词曰:

心头经常扫,杂念慢慢除,莫让坑坑洼洼绊倒佛。

本身要干净,才好论开头。

心性蜡烛要挑好,曹溪随便吸,莫让猴子马儿脾气粗。

日夜不停歇,才显真功夫。

这首词,牌名是《南柯子》。专门说唐僧摆脱了通天河的寒冰灾难,坐起白鼋爬上对岸。师徒四个朝西边走,正好碰到冬天的景象,只看到树林子头光线暗暗的烟子头淡,山包包棱棱角角水外头清。师徒几个正在走的路上,突然又碰到一座大山,挡到起路,路窄崖高,石头多岭子陡,人和马都不好走。三藏在马背上拉住缰绳,喊一声:“徒弟些。”那个孙行者带起八戒、沙僧跑拢来站到起说:“师父,有啥子吩咐嘛?”三藏说:“你们看前头山高,只怕有老虎豺狼作怪,妖怪野兽伤人,这回一定要小心点!”行者说:“师父放心莫怕,我们兄弟三个,性子合得来,归正求真理,使出打妖怪降妖魔的办法,怕啥子老虎豺狼、妖怪野兽嘛!”三藏听到起,只有放心往前走,走到山谷口子上,催起马爬上崖,抬起脑壳看,好一座山:

山包包高高耸耸,山峰峰陡陡峻峻。高高耸耸冲向天,陡陡峻峻挡天空。怪石头乱堆起像老虎坐起,苍松树斜吊起像飞龙挂起。岭子上头鸟儿叫声音好听得很,崖边边上梅花开放香味浓得很。山涧头的水潺潺流出来冷得很,山顶上头的云暗暗的看起来凶得很。又看到飘飘的雪,冷冷的风,咆哮的饿老虎在山里头吼。寒鸦找树没得地方歇,野鹿找窝没得定准的地方。可惜行人不好往前走,皱起眉头愁起脸把脑壳蒙起。

师徒四个,冒起雪冲起寒,冷得打抖抖,走过那座高得很的山岭,远远看到山洼洼头有楼台高高耸起,房子清静得很。唐僧马上高兴得很说:“徒弟些,这一天又饿又冷,幸好那个山洼洼头有楼台房子,肯定是庄户人家,或者庵堂寺庙,我们去化点斋饭来吃了再走。”行者听到起,急忙睁开眼睛看,只看到那边凶云暗暗的,恶气纷纷的,回过头对唐僧说:“师父,那边不是好地方。”三藏说:“看到有楼台亭阁,咋个不是好地方嘛?”行者笑起说:“师父啊,你哪里晓得?西边的路上妖怪邪魔多得很,会把庄户房子点化得很像,不管啥子楼台房子、馆阁亭宇,都能点化了来哄人。你晓得龙生九种,里头有一种叫‘蜃’,蜃气放出来,就像楼阁浅池子。要是碰到大江头起雾,蜃现出这个样子,要是有鸟儿飞起来,肯定要来歇翅膀,哪怕你成千上万的,都要被它一口吞了。这个东西害人得很凶,那边气色凶得很,千万莫进去。”

三藏说:“既然不能进去,我确实饿得很了。”行者说:“师父要是真的饿了,就请下马,就在这平的地方坐下,等我到其他地方化点斋饭来你吃。”三藏听了下马。八戒拉住缰绳,沙僧放下行李,马上解开包裹,拿出钵盂,递给行者。行者接到钵盂在手头,吩咐沙僧说:“兄弟,千万莫往前走,好生保护师父稳稳当当坐到这儿,等我化斋回来,再朝西边走。”沙僧答应了。行者又对三藏说:“师父,这个地方少好的多凶的,千万莫要动身朝其他地方走,老孙去化斋了。”唐僧说:“不消多说,只要你快点去快点回来,我在这儿等你。”行者转身要走,又回来说:“师父,我晓得你没得啥子坐性,我给你个安身的办法。”马上拿出金箍棒,晃了一晃,在平地下头周围画了一个圈圈,喊唐僧坐到中间,喊八戒沙僧站到左右两边,把马和行李都放到身边,对唐僧双手合十说:“老孙画的这个圈,比铜墙铁壁还凶,不管啥子老虎豹子豺狼虫子,妖怪魔鬼,都不敢靠近。但是只不准你们走出圈外头,只在中间稳稳当当坐起,保证你没得事;要是走出了圈儿,肯定要遭毒手。千万千万!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记住!”三藏听了,师徒几个都端端正正坐下。

行者才飞起云头,去找庄子化斋,一直朝南边走,突然看到古树高高耸起,是一个村庄房子。按下云头,仔细看,只看到:

雪压到起柳树,冰巴到起池塘。稀稀拉拉的竹子摇起青色,郁郁葱葱的松树凝起绿色。几间茅草屋半装起银,一座小石桥斜砌起粉。篱笆边边上微微吐出水仙花,屋檐下头长长吊起冰冻的筷子。呼呼的寒风送来奇怪的香味,雪漫起看不到梅花开放的地方。

行者一边走一边看庄子的景色,只听到“呀”的一声,柴门响起来,走出来一个老头儿,手头拖起藜杖,脑壳顶顶戴起羊裘,身上穿起破衣服,脚底下踏起蒲鞋,拄起拐杖,仰起脑壳朝天说:“西北风吹起,明天天晴了。”话还没说完,后头跑出一个哈巴狗儿来,看到行者,汪汪汪地乱吼。老头儿这才转过头来,看到行者捧起钵盂,打个招呼说:“老施主,我和尚是东土大唐钦差上西天拜佛求经的,刚刚路过宝地,我师父肚子头饿了,专门到你府上化一顿斋。”老头儿听到起,点起脑壳顿起拐杖说:“长老,你先莫化斋,你走错路了。”行者说:“不得错。”老头儿说:“去西天的大路,在那直直的北边下头,这儿到那儿有千里远,你还不去找大路走?”行者笑起说:“就是直北下,我师父现在在大路上坐起等到起的,等我化斋。”那个老头儿说:“这个和尚乱说。你师父在大路上等你化斋,像这千里远,就算会走路,也要走六七天,走回去又要六七天,那不把他饿坏了嗦?”行者笑起说:“不瞒老施主说,我刚刚离开师父,还没得一杯热茶的时间,就走到这儿了。现在化了斋,还要赶回去吃午饭。”老头儿听到起,心头害怕说:“这个和尚是鬼!是鬼!”急忙抽身朝里头走。行者一把拉住说:“施主去哪儿?有斋饭就快点化点给我。”老头儿说:“不方便!不方便!你去其他家化嘛!”行者说:“你这个施主,好不会办事哦!你说我离这儿有千里远,要是再转一家,那不又有千里远?真的要把我师父饿死哦。”那个老头儿说:“实话跟你说,我家头老老少少六七口人,才淘了三升米下锅,还没煮熟。你到其他地方去转一转再来。”行者说:“古人说,走三家不如坐一家。我贫僧就在这儿等一等嘛。”那个老头儿看到行者缠得紧,冒火了,举起藜杖就打。行者一点都不怕,被他在光脑壳上打了七八下,只当是给他挠痒痒。那个老头儿说:“这是个撞脑壳的和尚!”行者笑起说:“老官儿,随便你咋个打,只要记得打了好多下,一杖一升米,慢慢量起来。”那个老头儿听到起,急忙丢了藜杖,跑进去把门关了,只喊:“有鬼!有鬼!”吓得那一家人战战兢兢的,把前后门都关了。行者看到他关了门,心头暗想:“这个老贼才说淘米下锅,不晓得是真的还是假的。常言说,道能感化贤良的人,佛能感化愚蠢的人。等老孙进去看一哈。”好个大圣,捻起口诀,使个隐身遁法,直接走进厨房里头看,果然那个锅头热气腾腾的,煮了半锅干饭。就把钵盂朝里头一舀,满满的舀了一钵盂,马上驾起云头回来不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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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唐僧坐到圈圈里头,等了好久都看不到行者回来,欠起身望起说:“这个猴子去哪儿化斋去了嘛?”八戒在旁边笑起说:“晓得他去哪儿耍去了哦!化啥子斋嘛,喊我们在这儿坐牢!”三藏说:“咋个说是坐牢嘛?”八戒说:“师父,你原来不晓得。古人划地为牢,他拿棍子划了个圈儿,比铁壁铜墙还凶,要是有老虎豺狼、妖怪野兽来的时候,咋个挡得住嘛?只有白白地送给人家吃了算逑。”三藏说:“悟能,你说咋个办嘛?”八戒说:“这儿又不挡风,又不避冷,要是依我老猪,就该顺着路,朝西边走。师兄化了斋,驾起云,肯定来得快,等他赶起来。要是有斋饭,吃了再走。现在坐了这一哈儿,我的脚好冷哦!”

三藏听到这话,就像晦气星进了宫,就听了呆子的话,一起走出了圈外头。沙僧牵起马,八戒挑起担子,那个长老顺着路步行往前走,没得好久,就走到那个楼台的地方,原来是坐北朝南的房子。门外头八字粉墙,有一座倒垂莲升斗门楼,都是五颜六色装起的,那个门儿半开半关起。八戒就把马拴到门枕石鼓上头,沙僧歇了担子,三藏怕风,坐到门槛上头。八戒说:“师父,这个地方怕是公侯的宅子,宰相的家哦。前门外头没得人,肯定都在里头烤火。你们坐到起,让我进去看一哈。”唐僧说:“小心点哦!莫要冲撞了人家。”呆子说:“我晓得,自从归正禅门,这一向也学了些礼数,不像那些村头的莽夫。”

那个呆子把钉钯放到腰杆上,整了一哈青锦直裰,斯斯文文的,走进门里头,只看到是三间大厅,帘子高高吊起,静悄悄没得一个人影,也没得桌椅家具。转过屏风门,朝里头又走,是一座穿堂,堂后头有一座大楼,楼上窗户格子半开起,隐隐约约看到一顶黄绫帐幔。呆子说:“怕是有人怕冷,还在睡瞌睡哦。”他也不分内外,拽起脚步走上楼去,用手掀开看的时候,把呆子吓了一个趔趄。原来那个帐子里头象牙床上,白生生的一堆骨头,骷髅有巴斗那么大,腿骨有四五尺长。呆子定了哈神,忍不住腮帮子边边上眼泪落下来,对到骷髅点起脑壳叹气说:“你不晓得是:

哪朝哪代元帅身,哪个国家大将军。

当年豪杰争强胜,今天凄凉露骨头。

看不到妻儿来伺候,碰不到士兵来烧香?

随便看哈都好感叹,可惜兴王霸业人。”

八戒正在感叹,只看到那个帐幔后头有火光一晃。呆子说:“怕是有侍奉香火的人在后头哦。”急忙转起脚步过帐子看,却是穿楼的窗扇透起光。那边有一张彩漆的桌子,桌子上头乱搭起几件锦绣棉衣。呆子提起来看的时候,却是三件纳锦背心儿。

他也不管好不好,拿下楼来,出了厅房,直接走到门外头说:“师父,这儿全没得人烟,是一所死人的房子。老猪走进里头,一直到高楼上头,黄绫帐里头,有一堆骨头。串楼旁边有三件纳锦的背心,被我拿来了,也是我们一路的造化,现在天气冷得很,正好用得上。师父,脱了你的单衣,把这个穿到下头,享受一哈,免得冷到起。”三藏说:“不得行不得行!法律上说,公开拿悄悄拿都是偷。要是有人晓得,追起来,到了官府,肯定是一个偷窃的罪。还不送进去搭到原来的地方!我们在这儿躲下风坐一哈,等悟空来的时候走路,出家人不要这么爱小便宜。”八戒说:“到处看都没得人,连鸡儿狗儿都不晓得,只有我们晓得,哪个来告我嘛?有啥子证据嘛?就像捡到的一样,哪里说啥子公开拿悄悄拿嘛!”三藏说:“你乱搞哦!虽然人不晓得,但是天晓得噻!玄帝垂训说,在黑屋子头亏心事,神仙的眼睛像电一样。趁早送回去还给他,莫要爱那些不合礼数的东西。”

那个呆子哪里肯听,对唐僧笑起说:“师父啊,我做人这么久,也穿过几件背心,没看到过这么好的纳锦的。你不穿,等我老猪穿一哈,试下新,暖下脊背。等师兄来,脱了还他走路。”沙僧说:“既然这样子说,我也穿一件儿。”两个一起脱了上头的直裰,把背心套起。才绑紧带子,不晓得咋个站都站不稳,啪的一下摔了一跤。原来这个背心儿比绑手的还凶,一下子,就把他们两个背剪起手贴心捆起了。慌得个三藏跺脚抱怨,急忙跑上去解,哪里解得开嘛?三个人在那儿吆喝的声音不停,早就惊动了魔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