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竿有百把十根,兔叉有千多根。
牛头拦起网网,阎王扣子绳绳。
一起乱吼乱叫,散得满天都是。
孙大圣看到那些人跑到他的山上来了,心头大怒,手头捻起诀,嘴巴头念念有词,朝到巽地那个方向吸了一口气,呼地吹过去,就是一阵狂风。好风哦!只看到:
灰尘扬起,土也飞起来,树子遭吹倒,林子遭摧毁。海浪像山一样耸起来,浑水一波又一波地涌起来。天地昏沉沉的,太阳月亮都暗得很。一阵风吹松树就像老虎在吼,一下子吹到竹林头就像龙在叫。所有的洞洞都在冒气像在叹气,飞沙走石乱打人。
孙大圣刮起这阵大风,把那些碎石,趁到风乱飞乱舞,可怜那些千多个人马,一个个:
石头打到脑壳遭打得粉碎,沙子飞起来海马都遭打伤了。人参官桂在山岭前头忙起跑,血染红了朱砂地。附子难得回切老家,槟榔咋个回得切家乡?尸体轻粉一样躺到山场上,红娘子在屋头盼起。
有诗为证:
人也死了马也死了咋个回切家?野鬼孤魂乱麻麻的。
可怜那些英雄好汉,分不清楚哪个好哪个坏血就流到沙里头。
孙大圣按到云头,拍起手哈哈大笑说:“安逸!安逸!自从跟到唐僧,当了和尚,他经常劝我,说啥子千日做好事,好事都还不够;一天做坏事,坏事就多得很。真的是有这句话!我跟到他,打死几个妖怪,他就说我凶得很做坏事,今天回来,结果把这么多猎户都整死了。”喊:“小的们,出来!”那群猴子,狂风过了,听到大圣喊,一个二个都跳出来。孙大圣说:“你们到南山下头,把那些打死的猎户的衣服,剥下来拿回来洗干净血,穿起挡哈子寒;把死人的尸首,都推到万丈深的水潭里头;把死了的马,拖回来,剥了皮,做靴子穿,把肉腌起,慢慢儿地吃;把那些弓箭枪刀,拿来给你们练武艺;把那些杂七杂八的旗号,收回来我有用。”一群猴子一个二个都答应了。
那个孙大圣把旗拆了洗干净,全部弄成一面杂七杂八颜色的花旗,上头写起“重修花果山复整水帘洞齐天大圣”十四个字,竖起杆子,把旗挂到洞外头,天天招妖怪聚野兽,积草囤粮食,不提和尚两个字。他的人缘又好,本事又高,就跑到四海龙王那儿去,借些雨水仙水,把山洗得青青绿绿的。前头栽起榆树柳树,后头种起松树楠树,桃树李树枣树梅树,啥子都有,逍遥自在,安居乐业,就不说了。
却说唐僧听了花言巧语,放了心猿,爬上马,猪八戒在前面开路,沙僧挑起行李往西走。过了白虎岭,忽然看到一带山丘,真的是藤藤巴到葛葛,柏树绿松树青。唐僧喊:“徒弟些,山路弯弯曲曲的,难得走得很,而且松林一丛一丛的,树木多得很,一定要小心,怕有妖怪野兽。”你看那个呆子,打起精神,喊沙僧牵起马,他拿起钉耙开路,带起唐僧直接钻进松林里头。正在走的时候,那个长老勒住马说:“八戒,我今天确实饿了,到哪儿去找点斋饭我吃喃?”八戒说:“师父你下来,在这儿等到起,老猪我去寻。”长老下了马,沙僧歇了担子,拿出钵盂,递给八戒。八戒说:“我走了哈。”长老问:“去哪儿喃?”八戒说:“莫管,我这一去,钻冰取火找斋饭,压雪求油变饭来。”
你看他出了松林,往西边走了十多里,硬是没碰到一户人家,真的是有狼有虎没得人的地方。那个呆子走得辛苦,心头想:“当年孙行者在的时候,老和尚要啥子就有啥子,今天轮到我身上,真的是当家人才晓得柴米贵,养娃儿才晓得父母恩,硬是没得地方化斋。”但是又走得瞌睡都来了,心想:“我要是就这么回切,给老和尚说没得地方化斋,他也不得信我走了这么多路。还是要再晃悠个把时辰,才好回去回话。也罢,也罢,先到这草堆堆里头睡一哈儿。”呆子就把脑壳拱到草里头睡起,当时也只是说眯一哈儿就起来,哪晓得走路辛苦的人,一倒下去,只管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