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裁判询问王恢要不要立刻开始比赛而让其犹豫不决时,赵王雍吩咐廉颇跑到了比赛场,悄悄在王恢耳边传达了要嘱托的话,王恢脸上的表情突然多云转晴,瞬间便开朗了许多……
他立刻向裁判员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妥当。
随后王恢如同一尊神像,微闭双眼而不愠自威;又好似一座高山,巍峨拔立又吸收宇宙之灵……
也不知过了多久?蒙虎仍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处。
这时主裁判遗憾地向众人宣布道:“赵国运动员王恢因为第一跳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故而判罚其失败!”
现场观众纷纷摇头叹息,仿佛都在为王恢的超时未跳而替他感到惋惜,但王恢此时的心性已经触及到了另一个“时空”,所以会场内所发生的任何风动草吹皆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等王恢觉得一切妥当,便开始睁开双眼,迈开步伐,只需顷刻之间,他周身的时空便已发生曲扭,在现场几十万观众的见证下幻化出数十道残影……
等到速度趋于饱和,蒙虎又开启了翻转腾挪般的“挂机”模式,这每一次的踢、踏、弹、举仿佛都能产生毁天灭地般的震撼,这种来自地心深处的震颤通过泥土传到了石阶,再由台阶传到了座椅,再由座椅传到了人们的尾椎——继而向观众的手、脑、足、心逐步扩散,直至完全让赛场上的所有人皆为之欢呼与沸腾……
就在观众的情绪到达了顶点之时,蒙虎的双脚也狠狠地蹬击到了地面,此刻产生的强大冲击波竟于刹那间将地上的踏板给震得开裂……
果不其然,王恢也跳过了一丈五尺三寸的高度,这是他在公开性质的国际性比赛里第一次跳出如此逆天的成绩,这同样也属于神仙才能触及到的高度了!
全场观众无不手舞足蹈,因为他们不仅仅见证了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突破自我的心路历程,而且再次见证了又一块紫檀木踏板的碎裂。
这种坚固无比的紫檀木踏板被王恢踏裂,一方面是因为它被制作出来距今已经有八十八年的历史了,水分、材质、内部形态都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另一方面也印证了王恢在起跳之时的瞬时动能究竟是多么逆天般地巨大;当然也不排除,之前马翔的那一跳力道也是非常之大,导致板内结构已然发生分化,以至于再到王恢起跳之时可以应声而破!
由于唯二的两块紫檀木踏板都被选手们踩碎,比赛只好再次暂停。
这次组委会成员的经过讨论很快达成了共识:
由于王恢是本轮三名选手中最后一个出场比赛的,他同时也成功跳过了一丈五尺三寸的高度,所以在本轮结束之时,几名选手所用的踏板材料也是一致的,这样对于场上的几名选手而言也是一种公平。
下一轮,新的高度用不同材质的踏板逐一开始比赛,这也在无形之中再次将三名运动员(蒙虎、马翔、王恢)的起跳点置于同一水平线上了……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块由能工巧匠现场赶制的松木踏板也被钉进了土坑。
接下来的第十六轮,裁判员将横杆放在了一丈五尺三又三分之一寸(400.4cm)的位置处。
由于这三名选手都要保存体力,所以竟然出奇一致地都选择了:免跳……
第十七轮,裁判员将横杆放在了一丈五尺三又二分之一寸(400.7cm)的位置处。
三名运动员依然都选择了:免跳……
第十八轮,裁判员将横杆放在了一丈五尺三又三分之二寸(401.17cm)的位置处。
三名运动员还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免跳……
由于三位顶级选手都选择了轮空,且每一轮的新高度都没有至少一名选手前去尝试,所以接下来就进入了强制起跳的环节。
当触发强制起跳的机制时,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任何高度,在场还未被淘汰的所有运动员都必须去尝试着跳跃。
不跳、免跳以及三次起跳失败都意味着被淘汰。
跳过这个高度则进入下一轮,继续试跳新的高度,决出胜负为止。
第十九轮,裁判员将横杆放在了一丈五尺四寸(401.94cm)的位置处。
蒙虎依旧是第一个出场进行试跳,一丈五尺四寸同时也是蒙虎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高度,他就算在二十八岁的巅峰期,最好成绩也仅仅是一丈五尺三寸,如今蒙虎已然三十有二,虽然经验更加丰富,技艺更为精湛,但体力和精力却不可避免地有所下滑……
蒙虎面对这个高度也是迟迟不敢试跳,因为他心里确实是一点底气能战胜这个高度!如果说上一场的一丈五尺三寸已经是蒙虎正常发挥下的最完美结果,那么这次的一丈五尺四寸就必须要蒙虎突破自己身体极限才有可能实现的超天仙级成果。
“齐国运动员蒙虎,你准备好了吗?”
“齐国运动员蒙虎,你准备好要起跳了吗?”
“齐国运动员蒙虎,你是否已经准备妥当,能否开始接下来的比赛?”
主裁判一连问了三遍,蒙虎仍然呆立在原地,不吱声也不应答。
于是主裁判无奈摇起绿旗并大声宣布:“选手蒙虎的第十九轮的第一次试跳正式开始!”
此时的蒙虎一脸懵圈地站里在了原处,他在不知不觉间就回忆起了自己幼年时和身为奴隶的爷爷(蒙圈)一起在猪圈里玩耍……
他们经常做的一个游戏就是从猪的身上跳来跳去,比比看谁跳得更高?谁又跳得更远?
那是一段清贫且欢愉的日子,蒙虎每每想至此处必然会在嘴角处流露出一丝笑意……
“选手蒙虎,第一次试跳时间已到,由于超时未跳,故而本次试跳没有成绩!”,主裁判面无表情地向众人宣布道。
蒙虎的记忆从肮脏恶臭的猪圈来到了庄严肃穆的军队:那是他第一次参军,父亲蒙犍拖着残肢断腿亲自将他送到了军营门口,父亲谆谆教诲让蒙虎刻骨铭心,这一路他一马当先,奋勇杀敌,从一名最普通的小兵一连当上了士官、都尉以及城校……
无论是身处基层、管理层还是领导层,每每遇到大小事件,蒙虎总是毫不犹豫地身先士卒,身上的近十处箭洞、近廿道枪痕、近百种刀伤就是最无言的写照……
笑意……
“选手蒙虎,第二次试跳时间已到,由于超时未跳,故而本次试跳也没有成绩!”,主裁判面依旧神情严肃地向众人宣布道。
此时看台上的观众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开启了私底下交头接耳的议论模式。
台上的众人无不希望蒙虎赶紧完成这一跳,因为哪怕试跳失败也总比三次超时而没有成绩要好得多……
唯有一人嘴角里洋溢着笑容,那便是坐在最高观礼台东南角上的齐王田辟疆!
田辟疆之所以笑得开心,那是因为他和蒙虎曾于这届八国运动会开幕之前打过一个赌。
赌约的内容是:
如果蒙虎能在这届八国运动会上再次为齐国在越高项目上夺冠,田辟疆就要授他子爵,并封其为中郎将。
如果蒙虎不能在这届八国运动会上为齐国在越高项目上斩获金牌,他就得用自己的鲜血来祭奠一年一度且即将要到来的王室祭祖仪式。
这个赌约是蒙虎与田辟疆私下订立的,除了当事双方以及埋伏在帘内的一众刀斧手之外,并无其他人员知晓。
蒙虎之所以签这个赌约,一方面是酒过三巡头脑不够冷静所致,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一句话:不想当将军的校尉不是好校尉!(每个人皆有理想,没有理想的人与咸鱼又有什么区别呢?)
蒙虎自知自己年龄已然三十有二,再过四年就接近不惑年,这是他最后一次还能代表齐国出征八国运动会,未来肯定是新人的天下,如果不趁着酒劲单独向齐王(田辟疆)诉说出当兵廿载的艰辛与不易,自己只怕一辈子都只能屈居城门校了……
齐王听得入神,并索性与蒙虎立下了赌约,让天意来决定:蒙虎究竟能不能当上将军?
如果这次蒙虎能顺利拿到第一,自己便不再考虑田与姜姓氏之间的世仇,可以破格提拔蒙虎为将军统领一城人马!
如果天意觉得:蒙虎无法当上将军!
那么自己也可趁赌约之手除掉一个有通天本事且或许能帮姜氏复辟的巨大隐患!
(这里可以看得出:历史上每位赫赫有名的君王,他们的心机都是十分深沉的!)
田辟疆的如意算盘打得确实非常厉害,因为他早已从齐国特情处的线报得知:秦国这次会派出一个异人(就是前文中描述的古阿三)来参加这届的八国运动会。
这名异人在单脚跳环节中轻轻松松便可跳过十一尺以上的横杆;反观蒙虎,虽然也十分厉害,不过他若是单脚起跳则最多只能跳出十一尺一寸的成绩!孰优孰劣自是一目了然……
田辟疆自觉秦国异人(古阿三)有八九成的概率可以战胜蒙虎,于是面对蒙虎借着酒劲的诉苦才会毫不迟疑地许诺:“蒙虎,你只要这次夺冠便可拜将!”
不过让田辟疆没想到的是:秦国派出的异人并没有在赛场上争气,反而因技不如人被提前淘汰了……
但更让田辟疆没想到的是:之前在历届越高项目上都寂寂无名魏国与赵国,这次分别派出的选手马翔和王恢,却一直死磕着蒙虎,将他拖进了决赛的泥潭……
由于上一场齐国举重运动员孟言的失利,所以导致这一场齐国越高运动员蒙虎的每一轮比赛都是第一个上场挑战,这种出场顺序对于蒙虎而言也是极为不利的!
因为:在两个或多个实力接近的选手之间,首先出场的选手若是挑战成功了,其余几名选手则可以依葫芦画瓢继续挑战;如果首名出场的选手挑战失败对于其他运动员而言也可以吸取其失败的教训从而避免重蹈覆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着,从蒙虎现有的状态来看,他还是没有丝毫想要起跳的迹象。
这时台上最焦急的人群当属蒙虎的家属们,因为起跳失败也总归努力过,属于功败垂成而令人惋惜!若是三次都超时判负,那么不仅无处声冤,还会被观众们嘲笑为懦夫!
时间每过去一念,蒙骜的内心就多出一份火急,时间每过去一须,蒙骜的心田就增加了一重火燎……
终于蒙骜的耐心全部被燃烧殆尽,他顾不得比赛中观众不得干扰场上运动员的相关规定,一边翻越护栏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金箍棒,场上的数十名安保见状组成了人墙并对其进行及时阻拦,可奈何蒙骜的体型尚小且身法过于灵活,他一会儿从大人的指缝里划走,一会儿又从护卫的裤裆内钻过……
蒙骜的这番闪转腾挪看得现场观众是目瞪口呆,就连一向不谙世事的秦国太监总管也忍不住向智囊团询问场上这名孩童的具体背景以及人物经历等情况……
蒙骜以掩耳盗铃之速度晃过了重重阻碍,不会儿便来到了父亲蒙虎的跟前……
看着后面的“追兵”的以疾驰之速朝着己方扑来,情急之下的蒙骜将全身之力汇聚于头部,狠狠地朝着蒙虎的股沟处便是一击,他边锤边嚷嚷道:“父上,你做什么春秋大梦了啊?比赛时间马上就到了,快醒醒呀!”
蒙虎在儿子的呼唤下仿佛枯藤逢春般立马焕发出新的生机,这一刻他的意识形态已经跨入了半人半神般地虚空之境,他的脑海里竟全然想起了马翔当初起跳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处细节:
助跑……
加速……
前空翻……
侧空翻……
后空翻……
起跳……
背越式过竿……
这每一丝位移,那每一毫摆幅都与之前的马翔无丝毫差异,很难想象蒙虎如何在只看一遍的情况下便能照盘复刻出马翔苦练许久的招牌动作。
或许这就是藏在血脉里的天赋吧!
也可能那是人类在极端逆境中所能爆发出的难以估量的潜能吧!
无论如何,蒙虎都真的做到了,他在万人瞩目之下一举越过了一丈五尺四寸的横杆!
现场众人无不对其展现出的神级操作而惊叹万分!
蒙虎无愧于越高场上的王中之王!
事后,由于八国运动会的赛事规定:破坏运动员比赛的其他无关人等只需得到运动员本人的谅解,赛事主办方就不会追究其蓄意滋事的责任。
而蒙骜一方面进入会场是在帮蒙虎大忙,另一方面蒙骜是蒙虎的独子,试问:有几个人会绝情绝义到恩将仇报?又有几个父亲会鸡蛋里挑骨头刻意为难儿子?
所以结论是:蒙骜大闹运动场并未受到半点惩罚,反而让他小小年纪便名声大噪!
接下来登场的依旧是魏国运动员马翔。
当马翔在未使用独家秘技之前,一丈五尺的高度也在其能力范围之内,若是此时使用起独家秘技后跳出一丈五尺四寸自不在话下。
马翔干净利落地跳完,现场的掌声也纷纭杂沓地袭来。
当场上仅有的三名选手其中两位都在越竿中失败,那么最后出场的那名选手会显得格外轻松;而当场上仅有的三名选手其中两位皆已成功越竿之时,最后出场的那名选手会多出成古戈尔倍数的压力。
——此时的王恢便属于后面这种情况!
王恢和蒙虎一样,都是之前从未挑战过一丈五尺四寸的高竿。
王恢在万千次的训练过程中,有且仅有一次堪堪于一丈五尺三寸半的高竿处划身而过……横杆抖了三抖最终还是稳稳地卡在原位并未因此脱落……
除此之外,王恢平时稳定的最好成绩大致集中在一丈五尺二寸到一丈五尺三寸之间……
如今的王恢对于场上那一丈五尺四寸的高度着实没有了一点信心。
如果说:蒙虎第一个出场,就算失败了三次,他还能指望后面两个人接连地失败以寻求一线生机。
那么:王恢最后一个出场,在另外两人已经完成比赛的情况下,他如果接连失败三次就已经是铁定地沦为被淘汰的结局了。
是啊,万事开头难!
同样,诸事收尾忌!
明察秋毫的赵雍只且一眼便看出了王恢此刻所面临的窘境,他示意廉颇拿出银璃镜将聚焦的太阳光直接打在王恢的脸上……
(注:银璃镜就是之前廉颇从秦王嬴荡处所得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