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良慢慢走过去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仰面躺在大街上,她的胸口和肚子上两个血窟窿,肚子上的伤痕很大,以至于有血剌剌的肠子露了出来,这女人双眼怒睁,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粗布做的包袱皮,张开的包袱皮旁边散落着两个带血的小窝窝头和一块咸菜疙瘩……
一个日本兵看见站在尸体旁的慕容良跑了过来,他看清是翻译官后转身要离开被慕容良叫住了。
“发生了什么?”他用日语问这个日本兵,这个日本兵说这个女人看见她男人被抓走就咬了松本的手,松本就用刺刀把她捅死了。
“混蛋!”他骂了一句。然后又问:“抓男人们干什么?”
“什么?慕容翻译难道没有和山本队长一起喝酒吗?”他结结巴巴的问慕容良。慕容良大声斥责:“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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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队长被人…山本队长为国捐躯了……”这小兵一脸恐慌的说。
慕容良猛地一愣,沙吉浩特铁道守备大队队长被杀,这可是天大的事。他的自行车在舅舅家门口放着,他又是一路飞奔,简明扼要告诉舅舅石榴没事后,他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向基建署跑去。跑进队里看到当院放着一张床板,一个人被粘上血迹的白床单从头到脚遮盖的严严实实躺在床板上,院子里站满了持枪的日本兵,独立守备队队长佐佐木站在床前低头默哀。
看见慌里慌张跑进来的慕容良,佐佐木用不满的眼神看着他。慕容良向他行了个军礼后,慢慢掀起床单一角。山本紧闭双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咽喉处有一处深深的刀痕,此刻刀口处的血迹已经凝结,黑红的血污把山本那张失去血色的脸衬托成灰白。
屋里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一个穿着少佐制服的人跪在榻榻米上悲伤的流泪,尽管他已经尽力克制,但还是压抑不住过分的悲伤。
慕容良走进去站在他背后,他停止了抽泣低低的问道:“是慕容翻译吗?”
“是的,田下少佐。”他惴惴不安的回答着。正好今晚他不在时山本遭人刺杀,不知道他这个朋友会怎么想?日本人喜怒无常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他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等这个田下的发落。
“田下少佐,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把您带给山本队长的樱花糕拿去送给舅舅,没想到就……”他惴惴的说着,同时他也感到很悲伤,山本平时待他很好,尽管他看不惯山本平时蛮横的做派,但是,那只是他内心的看法,表面上他并没有说过什么,所以,山本很看重他。现在,山本被人杀了,他内心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
田下姿势不动跪在那里,他叹口气说:“你去送樱花糕我知道,你向山本君请假时我在场,这件事与你无干。是因为我,我一到沙吉浩特就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接风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对不起了。”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院子中央山本的尸体说:“山本君的灵魂现在应该回到日本了吧!”
慕容良低着头一言不敢发,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急促的敲门声过后,杜宅里一阵惊慌。杜爷示意管家老张把描金柜挪开,塔斯哈和老张一起动手挪开描金柜,一个半人高的洞口露了出来。杜爷给愣在那里的杜小瑞摆摆手,塔斯哈一把把他拉过来一起猫腰钻了进去。
“馨楠,你也进去吧。”杜太太和老夫人齐声劝着杜爷。杜爷说:“我没事,万一有事,老张应付不来。”说完他冲里面说:“墙上有个油灯窝,给你们一盒洋火,你俩最好别说话。”说完给他们递进一盒火柴,他和老张一起把洞口堵上。
“啪啪啪……”敲门声一直没有停止。
杜爷稳稳坐在椅子上,他示意老张去开门。门开了,石榴风风火火跑进来说:“哎呀!张伯你怎么回事啊?这么长时间才开门。”
老张一见是石榴,放心的眉开眼笑:“哦哦哦!我老了!腿脚不灵啦,哈哈哈哈……”说完关上大门跟在石榴后面走了进来。
石榴进了客厅没有看见杜小瑞和塔斯哈,她大大咧咧的向杜老夫人、太太和杜爷问好,然后直接问:“奶奶,虎子哥呢?”
杜老夫人正要说话,杜爷抢先一步说:“好像在他们房间,石榴…你刚才来的路上没遇到日本人?”
“遇到了,一个日本兵掀开我的手绢看见樱花糕还想要一块吃,我说:‘想得美!’然后就走了。”石榴一眨一眨的闪着长长的眼睫毛说着,好像外面那么大动静根本影响不了她送糕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