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虚么?!狗官!”
“还我丈夫命来!还我丈夫命来!——”
关香香或许似乎大概真的已经死了,可是剑英又答应她,要她以人妻人母的身份活过来。
她在珠州害了这对兄弟,心里一直后怕,不光那个时候怕,她自小都是活在恐惧和枷锁之中——哪里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
当剑英讲起未来的事情,讲起儿女和家庭,她只觉得这个莽汉可惜又可笑。
不说大东南,哪怕是夏邦,是整个香巴拉——也没有哪个女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因为情情爱爱促成了一段姻缘。
走过黑风岭,历了生死劫,她被剑英提刀杀过,被剑雄恐吓,被武修文调戏,被张从风当成工具,她都不在意,不计较——她知道,她本分,她没有这个资格去计较。
可是心里还是舍不得,因为她尝过爱的滋味,哪怕只有极短极短的一瞬间。只有那么一点点盼头,只有那么一点点
“大嫂.”赵剑雄还有些恍惚,他不知道关香香和剑英大哥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妓女为剑英喊冤叫屈时,那刻骨铭心的爱与恨做不得假。
她几乎要死去,脸上尽是死相,两眼深陷眼球凸出,浑身是血,股骨似乎也开裂,下身全是暗红色的血痂,十根手指歪歪扭扭的,不成人形了。
“你还等什么?!你等什么??赵剑雄!”
“你等什么?!这群狗官害你大哥!还要来害你!”
“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关香香吼叫着——
“——你不报仇么?没有力气报仇么?!”
剑雄确实没有能力,府院里除了五六十个文官,还有边军的将官在,里里外外起码三百多人伺候着太守,若是算上门客等等能人异士,守在府院附近的巡检兵员,太守府附近的武装力量有上千人了。
赵剑雄要动武么?他没有这个力量,此时此刻他赤手空拳,师父留给他的傍身法宝留在行李里边,哪怕是拿在手里,带着师兄和嫂子,他也走不出去——哪怕师父赤手空拳的闯出城,也要受一身的伤。
李坤海冷笑道:“呵,我动不了你。”
武修文紧张起来。
“难道还动不了这犯妇么?”太守向门外一指:“既然有新的人证,来人!”
武修文更加紧张道:“你干甚么?!”
李坤海:“把犯妇关香香拖出去,铡死!”
武修文连忙跑出茶厅,又被左右武官死死抓住,他再怎样强大的灵能,也不能突破肉身的桎梏——连蜕变的机会都没有,连元质都不够,来不及让他获得这改变命运的力量。
赵剑雄眼看嫂子被带走,他想要跟上去,动手去救人,马上就感觉手掌火辣辣的疼!
队伍里两位壮汉提刀前来,一位是初授忠勇校,一位是升授忠靖校。满脸横肉孔武有力,端得是两条好汉猛男。
二人以多欺少,一人拿住赵剑雄两肩,一人提刀来做皮肉功夫,想挑断剑雄的手筋,奈何剑雄躲避及时,只觉得肉掌受了刀割——顿时鲜血四溅,不能再往前追逐逼迫了!否则有杀身之祸!
“哎!他喜欢看!让他看去!”李坤海笑道。
两个校尉马上改换架势,用蛮力压迫赵剑雄,把这可怜人送出院落。
走过太守府的亭台楼阁,走出大门来,剑雄这才看见门前那老歪脖子树下有一处人间地狱。
关香香还没来得及上铡刀,排在她前面的,还有十二个香乡铺子的街坊。
掌管府上刑事的府推官拿着诉状卷文,一个个点名过去——
“——犯人赵大龙,知情不报,违法抗命,铡!”
就见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爹爹刚刚铡死,铡成上下两截,尸首还在地上蠕动,娘亲绑在树上,下阴塞进一把滚烫的火钳,要等丈夫儿子都铡死以后才上刑。
一声声惨呼灌进关香香的耳朵里,她快要疯癫。
这都是香乡铺子里帮她办亲事的父老乡亲,也被李坤海当做案件的知情人,一起绑过来杀死。
“包庇罪犯,知情不报,铡!”
两个石台子上撒过清水,两台铡刀下塞了新的枉死鬼,再奋力压下——
——紧接着便是惨叫和呼痛,哭爹喊娘,还可以爬个几尺再完全死去。
府推官冷笑道:“犯妇关香香!诬害昆吾真君!与在缉逃犯张从风里应外合!罪该万死!”
“香乡铺子的乡亲们,父老们,你们可看好这恬不知耻的婊子贱货!”
“要是想起什么!知道什么!说出昆吾真君的下落,提供线索者可免死罪!”
一时间行刑队伍里起了骚乱,原本心如死灰的人们没有反抗,却立刻朝着关香香破口大骂。
“你不得好死呀!”帮忙装修新屋的泥瓦匠吼叫道:“你不得好死!贱人!”
前阵子与赵剑英订了娃娃亲的叔伯骂道:“都怪你!我何至于此?!我何至于此!”
“大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一条生命消失了。路边瘫着五十多条尸首,有老有少,都是一刀铡死,若是女人下场更是凄惨,先要绑在树上受官将凌虐,看亲人死绝最后再行刑。
不光泰野如此,不光东南如此,夏邦连坐办法遇上重案要案,都是如此——
——这个查案办法不是什么灭绝人伦惨无人道的,因为在官老爷眼里,上了铡刀的庶民不是人,都是肉狗畜牲,自然谈不上什么人道。
香香见到往昔时日里对家里照顾有加乡亲受苦,受了辱骂责难,就立刻哭出来。
“见了棺材才落泪?”府推官接着冷笑:“晚了!”
关香香哭着恳求:“你铡我好不好!你铡我!你把我铡碎了都好不要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