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多言，陈志远成了第一个登录灵子网络的人，“侵蚀地区依然在缩减，定位锁定预计还有一分钟。”孙鹏的声音在耳边冷静地通报。

检查了一下装备，他问道：“外面的环境呢？”“市区情况正在逐渐稳定，灵子网络防火墙正在收拢，应该不用担心了。”“教会那边呢？”“目前没看到反应，可能还没收到消息吧。”“那我就速战速决。”

既然教会还没反应，那就是说这次事件应该与他们无关，在此之外能够直接影响灵子网络的，除了海对面的政府，也就只有协会了，而且还能精确到阿特拉斯院，看来就是上次那个溜进来的家伙带来的东西。

“定位只能发现一个人的特征，会不会是陷阱？”“是又如何？传送！”对此孙鹏也只能无奈地顺从，“十秒倒数，做好准备！”

半蹲的架势，看向自己的左臂，这只机械手其实就借鉴了阿特拉斯院的产品，自己对从者的改造也有那边的影子，没想到这次要对上正主了，“等一下！突发情况！敌对单位正在飞速靠近！”

陈志远愣了一下，魔术师不打防御战打进攻？但留给他发愣的时间并不多，碧蓝无际的天空迅速被灰蒙蒙的烟尘覆盖，空气变得干燥刺鼻，不堪重负的肺仿佛一下子猛吸了一大口二手烟，催促着咽喉发出警告。“老天，这是啥东西这么呛人？”

“小——这烟可——毒！”断断续续的通话传来，显然信号也被这浓烟影响了，净化术式具现化为了一张鸟嘴面具，倒是很符合这里的特征。“术——弱化，只能——”“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是先闭嘴吧。”这话讲个半茬听起来更累人。

隔着灰蒙蒙的镜片，依稀看见一道人影，不带任何犹豫，“Berserker！”巨兽在身后咆哮，仅仅只是这一声，就震得那身影一个趔趄，随后急飞而来的方天画戟直接将其刺了个对穿，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迸出，仿佛一大包螺母掉在了地面上。

这是什么声响？感觉不像是刺中了人，更像是打中了一个机器。仿佛为了证实他的猜想，又是一声爆炸声响起，炸出来的弹簧铁皮高速刺来，都被Berserker庞大的身躯挡住。是使魔机器人吗？还在思索着局面，滚烫的蒸汽就扑面而来，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发红起泡。

左臂的义肢自动感受到了温度，手指并作扇叶，席卷的狂风将蒸汽与烟尘一同吹散，放眼望去，净是些披着黄铜皮的机器人，背后还时不时喷出蒸汽，仅从外形上看，倒是颇有蒸汽朋克的美感，不过看这群机器人的态度，显然不是来跟他谈美学的。

方天画戟飞入手，戟杆在一阵机关铿锵声中不断伸长，最后变作一杆通天立地的巨神兵，哪怕以Berserker的怪力，挥动起来也显得有些吃力，但效果立竿见影。一瞬横扫江海翻，千军万马避锋芒，名将自身尚难保，铜头铁骨不可当。

破铜烂铁散了一地，但浓浓的烟雾又笼罩了这一片区域，齿轮的咬合声愈发响亮，源源不断的机械士兵从浓烟中冲出，前赴后继地上来送死，试图以数量取胜，也激起了Berserker的狂暴之意——在那虎牢关之前，又岂有这么多虾兵蟹将胆敢挑战他？

与陈志远的命令完全无关，人形凶兽直接冲进了敌阵中，一杆画戟虎虎生风，随手一挥就能切碎数个士兵，而士兵们近则冲上前自爆，远则用着劣质的黑火药子弹，叮叮当当的不像子弹，倒更像鞭炮。

“浓烟中有——生产线！必须破坏——”断断续续的通报说出关键的消息，应该是利用黑来的算力构建的机械士兵生产线，但明明用着阿特拉斯院的尖端科技，制作出来的武器却尽是些过时的老古董，这魔术师难不成是啥老古董？光是他的肉眼观察都已经看到三个卡壳的士兵了。

“孙鹏！算力！”随着侵蚀地区的收拢，他们能利用的算力也变多了，场外援助自然也可以提高强度，一辆末日改装版的大卡车构建完成，陈志远迅速爬进驾驶舱，不管三七二十一，油门一脚踩到底，泥头车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冲了进去。

“荒唐！荒唐！怎么还有开泥头车的啊！有没有点审美啊！”躲在生产车间里的玄明看着千里眼破口大骂，用啥手段不好，从者、大炮，还是就像一个刺客一样溜过去，总要有个好看形式吧？偏偏选了个泥头车，圣杯战争的格调都被他搞低了。

不过也就他这种有着潜在贵族倾向的人会这么想了，像齐藤、藤野这类，不都是实用主义者？为了赢，用点不漂亮的手段又如何？何况就算泥头车没有美感，那也是堂堂正正的正面对决，说穿了，还是看见他辛辛苦苦组织的军队就这么轻易地被突入，破防了。

可不组织起军队，他又该如何去战斗？当博弈的选手只有一位时，无所谓Caster的宝具发不发动，他都是死路一条，而想拿出跟Berserker同等级的棋子，又没这个能力，现在除了寄希望于“量变引起质变”，还能指望什么？何况——

一把提起Caster的衣领，寻常装出的温文尔雅在这一刻都撕破了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威胁：“看见吧你个混球，什么狗屁正常真实，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事实！”

体型并不算瘦弱的Caster在这个人类手里更像只待宰的鸡，被狠狠地摔在名为地面的砧板上，“现在！给我释放宝具！快！”

宝具、魔术、真实，世界是这样的还是不这样的？我是活着的还是死着的？满脑的疑问几乎撑爆了他的脑袋，而眼前的凶神根本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算力构建的手枪几乎顶在了脑门上，砰砰两声，与那记忆中的苏联间谍手枪声又有何区别？

过去的阴影，现在的压力，不确定的世界，脑海中脆弱的边界线在枪响后被撕得粉碎，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渴求着曾经的庇护。

两团黑影慢慢浮现，玄明喜出望外地高喊着：“快快快！快去拦住那两个家伙！”两团黑影就这么顺从了，他的潜意识顺从了这份暴力，“不、不，查尔斯，不要，艾丽西亚，不要、不要——”

头好疼，好想直接撞死在地面上；眼睛好痛，好想把眼珠挖出来——

而沉浸在兴奋中的玄明根本没看到跪坐在地的Caster的自残行为，“所有士兵听令！都给我冲锋！生产线给我开到最大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