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瑛轻声解释说,“权力……乃是自下而上的授权,正如牙兵将帅不承认刘昆的统治,就能直接将他推翻。我已向袁少伯、于夫人他们交代过,只要这些下属认可你的身份,其他人便不容置疑。没有像不像,只有是不是。”
霍七郎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问:“真正的韶王?那么大王的王府,内库的钱财,还有玉勒骓,都归我了?!”
李元瑛轻轻笑了一下:“没错,玉勒骓,卢龙军……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霍七郎震惊得呆若木鸡。她跟随陈师古下墓,见识过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的陵墓,奢华至极、令人咋舌的陪葬,这些贵人最看重事死如事生,要将人间的荣华富贵、丰功伟绩统统带到来世去炫耀享用。
而李元瑛的遗言,不仅交出了他在人间的显赫地位,为了隐瞒真相,以卑微外室的身份下葬,等同于将死后的尊荣也彻底舍弃了。
“可是……可是我一窍不通……”她一个目不识丁的江湖客,该怎么维持那些复杂的事务继续运转下去?
李元瑛艰难地从怀中摸索,片刻后,拿出那个装有花泥的旧荷包。“只需等待宝珠到来,将这个交给她,她自会知道该如何走下去……”
霍七郎握住这只消瘦且冰冷的手,发现与荷包一起的,还有一枚沉甸甸的铜制官印。
向她交代完遗言之后,李元瑛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呼吸愈发衰微,曾经举世无双的神采也随之黯淡无光。
上一次来时天色阴沉,除了那个前朝遗留下的夯土台外,并未发觉有什么特别的景致。
今日天色晴朗,能看到极远处,顺着他的目光张望了许久,霍七郎终于洞悉他眼中凝望的目标。从幽州台的最高处眺望,天际尽头便是成德镇通往幽州城的官道。公主倘若骑着驴从南方而来,必然会行经此路。
他望穿幽州台,苟延残喘,苦苦守候到最后一口气,只为等待妹妹的到来。
玉勒骓并非韶王瑛的嗣子,宝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