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爬上围墙,期间有几次踩空,又继续向上攀爬,方向正对准宝珠卧房的这扇小窗。
狸奴脚步无声,断不会如此笨拙。宝珠惶惶不安,从床榻上悄悄爬下来,摸黑想找一件称手的武器,摸来摸去竟然只有韦训留下那根棍子。她揣着木棍躲在窗户边,等爬墙之人推开窗扇,摸索着想要进来的时候,她用尽全力狠狠向下打了一棍。
那人抬胳膊挡了一下,宝珠觉得棍下有什么东西断裂的触觉,心中一喜,结果翻窗那人还是锲而不舍挤了进来,月色之下,只见他顶着一个冒青茬发根的秃脑袋,身材也很矮。
宝珠捂着嘴呜咽了一声,丢下棍子去摸他被打的胳膊,那人害羞地缩了回去,悄声说:“我没事。”
宝珠连忙点燃蜡烛,十三郎站在窗下,带着羞涩和为难的表情悄声问:“九娘这里有吃的么?”
吴致远不敢怠慢杨氏父女,一应供给都很周全,房间里摆着金乳酥和见风消,宝珠端来给他,十三郎双手并用往嘴里猛塞,宝珠看他行动麻利,没有受伤的迹象,心想自己难道打空了?
十三郎吃完点心,看见桌上剪刀水碗旁边还摆着一碟酥酪,于是端起来一口咽了下去,他是胎里素,仅留下鱼炙没动。
宝珠看他如此饥饿,很是怜惜。又打开门左右扫视,确定外面没人偷听,两人用最小的声音对话。
“他们是不给你饭吃吗?哎,我真不该叫你去莲华寺点卯。”
十三郎总算得以吃饱,满意地叹口气,抹了抹嘴说:“也不独我一个,莲华寺断粮了,有个大官说没人坦白罪行,就不许出入,关着净饿。”
宝珠说:“撸起袖子让我看看你的胳膊,我听着刚才好像打折了,你这孩子竟然一声不吭。”
十三郎捂着袖口就是不给她看,小声说:“我没事,想是棍子折了。”
宝珠捡起木棍一看,当中果然竖着裂了一条大缝,她回想自己用马鞭狠抽了韦训的四师弟一记,对方竟然如同没有知觉,吃了一惊:“你和你那个胖子师兄一样刀枪不入吗?”
十三郎摸了摸脑袋,谦虚地说:“当然远不如四师兄,我和他虽然都修习外家横练功夫,可我差他十几年功力,也就扛得住九娘打两下。”他顿了顿又说,“我半夜偷偷从寺里翻墙出来去客栈找你,听店主说你也被抓去县衙,当真吓死我了。你要是受刑挨了打,大师兄非拆了我一身骨头。”
宝珠冷哼了一声:“我倒是没有忍饥挨打,可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人幽禁在这里逼迫恐吓。你师兄他……哎,他自己脚底抹油跑了,还想苛刻你一个小孩儿保护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