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被皇上携着,一手被太后携着欢言笑语往宫里而去。到了前朝宫门前,太后和皇后目送皇上信王跟众大臣朝大殿走去,方才回到后宫,皇后倒是说了几句客套的官话也就告退了,太后喜气盈腮,一直赞叹王爷愈发出人才了,母慈之情溢于言表。我脸上陪着笑,心里边老是不踏实。
宫里的妃嫔也陆陆续续来道贺,我站在殿外安排宫女送茶送点心上去,看看日头快正了,庆功宴应该要开始了,正准备问芳飞姑姑该提醒太后不,宫外有太监高声唱诺:“信王驾到。”我忙退避到一旁,微微垂首静候。信王已经换上一袭黑锦绣金蟒的官衣一双黑色缂丝皂鞋踱步走了过来,我眼皮儿一丝儿不敢抬,见这鞋子在我面前略顿了顿就迈步进殿去了。我方才出了一口大气抬起头来。不想他竟回了头,一双眸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吓得我又低下头。
“儿臣来请太后用膳。给各位娘娘请安。”一句清澈而有力的声音穿透空气阳刚十足,太后喜笑颜开的站了起来,搭着信王的手便往外走,嫔妃们也在各自宫女的挽扶下跟在了太后身后鱼贯而出。
庆功宴的歌舞雅正端颂,没得看的人气闷,三和殿可容纳数十张宴桌,皇上皇后太后坐在大殿正上方,我站在太后后面整个宴席皆收在眼底,左边坐的是老臣们和新贵互相都在推杯送盏,右边则是坐的嫔妃和各府女眷,信王坐在沈真彦上方,两人不时在交谈,平池和大王子坐在使臣团的席上,她那小脸儿红扑扑的不时看向沈真彦,从今往后这便是他的夫君。史夫人带着一脸不高兴的史娟姿似在哄着她什么,沈贵妃和沈真丹一起高兴的边聊边夹菜,姜家谢家杨家都在互相举杯敬酒……我朝多少年没有如此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热闹场景了。我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觉得如同脚踩针毡,我跟姑姑示意不大舒服去换多米过来就悄悄出去了。
三和殿出去是宽敞的广场,广场外围绕着金水河,上面架了白玉金水三桥,我站在殿外静静地望着这每日朝臣们上早晚晚朝必经的的地方。
爹爹二十岁便是新科状元,从未外放过,京难之前也是日日从这里上下朝,可如今这份荣耀早已与爹爹和余家断了关联,我的心凉凉的,低头思索了半晌,觉得自己确确实实的已经认清了这个现实,不会再有任何幻觉,此时此刻思想包袱终于全部放下,我对着天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立马打起了精神,便折身往里去。
迎面却走来了穿银色军甲的沈真彦,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稳稳的一步踩着一步与他擦肩而过,我心里只觉得前尘往事就如同我们俩此刻的见面,不过是擦肩而过,正随着这广场上的秋风暖阳一散而去,我得开始新的生活,我的初心还不能放弃,为了重新见到爹爹,那目前唯一要想的要做的就是准备好去信王府做一名主事。
我刚从侧门进殿,差点儿让里边冲出来的平池撞了个正着,她拉着我问:“你见着沈大哥没有?他刚刚咳了血,王爷让去请御医,现在御医来了,又不见他人,他先前说是旧伤复发,准备回去休息……”我看她焦急的样子说话都不利索,只是摇摇头,我不想再听到再看到他的任何一点消息,平池急得丢下我就跑了,我只管去站在太后身边,我的心愈发的硬了。
午宴进行了一个时辰,太后便要回去歇息一会,说是喝了两杯有些困乏,女眷们有继续观赏歌舞的,有去御花园散步的,大臣们那酒后的话就多的刹不住。信王见状便也上来搀扶太后往慈吟宫而去。
这一路上,太后便如民间普通慈母一般絮絮叨叨地问信王日常起居。
“儿臣一路押着北戎都城的财宝,不想惊动当地官府,所以直到快进京城了才给皇上报信,让太后担忧了。”
“英老王爷的府邸,你是去过的,可还满意?也可让皇上拆了重建。”
“大可不必,那都是上百年的老宅子了,宏伟精致,老王爷又是个有福气的人,拆了重建又得动国库,劳民伤财的。”
太后怜惜地拍了拍信王扶着自己的手,“我已经替你安排了一个主事,找个懂宫里规矩的以后管起府里的下人才不至于出了差错,让人看笑话。”
“太后的安排,儿臣自然也会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