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南定定的看着恪守的双眼,抱胸了然:“怨我为何不再晚点来?怨我为何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愿同你师傅说一声得道?哪怕只是诓骗?”
挽南摇了摇头,毫不客气:“你师父当年进幽都寻我续命,说自身道法将成却受大限所累,委实不肯甘心。”
“我虽吃他一嘴香火,却也干不出此等悖逆不轨的事来,他怒出幽都却寻了此等野路子,白白享了这多年的寿数,如今这般,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听到这话,恪守晦涩地开口道:“师傅也同我们这样说,纵我当时不信,可当我开门看见你们时,我便知道,师傅是对的。”
说着他摸出了一本手札,怀念的抚摸了几下,还是递给了挽南:“师傅说,白日里太急,竟忘了给你。又说你定会再来一趟,让我把这个给你。”
挽南接过手札,正色道:“你师傅当年行差踏错,使了些见不得人的野路子,如今迷途知返,倒也不算抱恨终天。”
恪守:“......”
听不出挽南这是骂人还是夸人的话,恪守反应过来后只正正的对挽南行了一礼,再无言语。
“想必你已隐约感觉到,我们此行,来者不善。”看他人转身准备回屋,陈三愿却突然出声:“陵城依陵山而建,山阳处有一道观,虽败落,却有你师兄弟一席之地。”
最后一句话在身前响起,恪守已经泣不成声。
官城的魑魅魍魉他从未想过能以一己之力招架住。
他一人纵然死生不论,可师弟年岁尚小。
哪怕这世间再苦,也得他自己亲自走一遭,才能道一声值不值得才是。
恪守行了一个和刚才一样郑重的礼,哽咽道:“多谢神官与道长。”
——
天色怅然,只余残星点点与月色荒荒。
挽南跟陈三愿走在官城主街,月光淡淡的,又显出微薄的短影。
相偕的步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轻轻的声响,既似惊喜,又似喟叹。
云月忍不住在脚步轻扣间偷瞄,只见双手浅交,从未懈怠。
“阿南。”
“嗯。”
“阿南。”
“嗯。”
“陈三愿。”
“嗯……嗯?”
脚步声突兀地顿住,陈三愿看向挽南。
只见她扬着笑脸,恍如初见,不是洛河斜桥上的那一面,而是更早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