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大堂的角落里,裴珞疏紧紧抱着裴母,眼眶猩红。

裴母被刺了一针,缓缓醒来。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裴珞疏还有陈十一都守在她身旁,满足地笑了。

“珞儿,乖,不哭,娘去找你爹了,他在黄泉路上等了我很多年,我总不能厚此薄彼,一味地疼惜着你,不疼惜你爹吧?”

裴珞疏双眸一闭,眼泪直流。

“嗯,娘,你说得对,我不能太自私。”

她腾出手抚着裴珞疏。

“珞儿,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争也不要抢,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是我和你爹一直对你的期望。”

“娘,我明白,这么多年,你一直为我强撑着,你受尽了苦楚,你怕我在这世上孤独,怕我没活下去的勇气。”

“娘,你放心去吧,去见爹,见到他,告诉他,珞儿很乖,不会辜负他的期望,会很好地活下去…”

裴母苍白的脸欣慰地笑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珞儿,我们回家吧。”

天色暗沉,风雨交加,回去的驴车上,晃晃荡荡的。

裴母在裴珞疏的怀里已经没了声息,裴珞疏的神色悲恸,猩红的双眸直盯着车外,眼泪无声地流淌在脸颊上。

没有嘶吼,没有痛哭…

他只安静地接受裴母的离去。

亲人的离去,不是骤然地悲痛,而是长年累月接受失去她的日子,如雨水润了骨髓,全身心沁着潮湿的悲凉…

陈十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或许这种事情安慰是无用的。

她只静静坐在他身旁,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他。

裴母的后事,基本上都是薛连星和陈十一操持的。

棺木,灵堂,墓地,墓碑…

裴珞疏只跪在裴母的棺木前,穿着白布麻衣,烧着纸钱…

忙完的时候,陈十一也学着裴珞疏的样子,穿着白布麻衣,与裴珞疏跪在一排。

裴珞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见得陈十一这样穿,怔愣了很久,什么话都没说,只帮着她腰身的麻绳系紧了些。

陈十一终于见他僵愣地身子动了,忙说道。

“炉子上一直温着粥,你好歹喝一口,你都两天没进食了,伯母知晓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会难受的。”

裴珞疏静静地看着她,很久没开口说话的声音略显沙哑。

“好。”

“灵堂我在守着,喝了粥就去睡会。”

裴珞疏没有说话,只是把陈十一腰间系紧的绳子解开,又重新系了一遍。

就这样反反复复几次,他才罢了手,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往外面走去。

陈十一就这样陪着他,守着灵堂守了七日。

这七日,她早出晚归,生意都是薛连星操着心。

裴母的墓地选得极好,是陈十一找了风水大师,花了重金择的一块地。

依山傍水,安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