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战争带来的伤亡,而是刻意进行的屠宰。
“月之国的也有的吧。”而踏上了台阶的亨利回过头,他本就深邃的脸部轮廓在神殿内部的阴影下与那双散发着冰冷蓝光的双眼形成了明确的对比。
“追求永生的君王,不惜触碰禁忌也要换取永世统治的执妄。”
“这样的故事,不论是什么地方的人类都不算少见。”他看着那些已经成了骨架的牺牲者,尽管因为不再覆盖有皮肉所以那些原本醒目的特征消失,但从更为纤细轻盈抑或更为短粗坚实的骨架上,仍可以看出得来。
戴着镣铐的尸首。
没有一具是人类的。
长寿本身或许就是一种诅咒,尤其当你和寿命远短于你的存在共同生活时。
人会羡慕比自己强大的存在,羡慕会变成嫉妒,嫉妒会变成执妄。
没什么比求而不得更能逼人发疯。
这只是常有的事。
“好凉。”米拉把手伸进去了石质祭坛的上方,从中传出的是新月洲仍处于冬季的夜间气温。
“我们该走了。”贤者如是说着。
他们略过了那衣着华贵却已与下方奴隶一样化作骷髅的尸首,肆无忌惮地踩在曾经或许是某种最高贵的禁区的石台上。
对永生的执妄把这些人带到了这里,庞大的牺牲与禁术的使用开启了一道拉曼的王自以为通向永世王朝的道路。
永恒或许是存在的,正如他们的骨架在这片空间里存续了数千年依旧洁白如玉一样。若在现世多半已经风化腐朽,可在这里他们可以近乎永远地存续下去。
但追求永恒的凡人总是会忘却一个事实。
归于永恒之时,你的个人意志也会随之消逝。
不论是多么名震一时的君王,多么权利滔天的神官。
在永恒的时间面前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这都是常有的事。
燥热的感觉与胸口一直存在的重压,在踏上石台的一瞬间尽数消失。
血月刺眼的光辉被柔和的皎洁月光所替代,当他们回到现世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五脏六腑被翻了一番。
除了亨利之外哪怕是最坚强的剑士约书亚也仍旧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将本就没有多少的胃容物倾泻一空。
“没、没想到。”
“呕吐的冲动,会有一天让我有安心的感觉。”擦干净了嘴角的洛安少女挣扎着爬了起来,而感应到这一切并且焦虑不安的独角兽则凑了过来蹭着她。
她的话也是其他人的感受,处于里界当中时他们一直有一种像是没睡醒一样,很多东西都无法清晰感受到的体验。
说不清道不明,但很压抑很难受。
所以当回到了现世中来,吹着夜风,感受着自然而然的疲惫、不适与饥饿。
尽管并不是所有的体验都称得上美好舒适,却令人有切切实实活着的感觉。
“老师?”米拉对着出来以后就在原地蹲下的亨利的背影叫了一声。
“我饿了。”她这样说着,而贤者站了起来,耸了耸肩:“行吧。”
他又看了一眼手上捏着的那朵白色的小花,它生长在他们出来的那一小片区域,因此在一行人逃脱时被踩踏损伤得很是严重。
“不太妙啊。”亨利丢下了人畜无害的小花,抬起头望向了空中皎洁的明月。
“但愿你们能及时赶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