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崖下漆黑一片,姜婵下落了好久,依然没到底,这深崖下有些冷,却并不刺骨,比起先前面对魃时的阴冷,这传闻中凶名赫赫的十八炼狱所在之地倒显得温和很多,除耳畔的风声之外,这里安静得不像话。
有玉鼎的护持,姜婵体表包裹着一层白光,照亮下方漆黑的深渊,不知道下落了多久,姜婵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只是入目所见,皆是一片荒芜,一侧的山体坍塌内陷,似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处处都是战斗过的痕迹。
这里有不少禁锢的“蒲公英花球”,那是千万年前被定格的时间,花球中有持剑的青年修士,持拂尘的女冠,以及大量衣着古老的人,溅起的鲜血,他们被困在那个过去的时间里,脸上的表情和动作被定格,如同一块块硕大的琥珀。
姜婵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轻微的脆响,低头捡起,那是一把断了剑,原本应该也是法器的,只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上面的灵气已经消散,沦为凡铁,被腐蚀得锈迹斑斑,有小风吹过,锈剑上的孔洞发出呜呜的声音,在四周反复回荡,如有人在悲悲戚戚的哀哭。
“传闻中的十八炼狱,如今已经彻底损毁了么?”姜婵莫名的有些唏嘘。
“不知道,大概,是全部毁了,当年地藏刚来冥界的还只是个小秃瓢,大言不惭要渡尽地狱恶鬼,就自己一个人下来了,这一呆就是好几千年,他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但这世间轮回千百转,恶鬼渡了一批又来一批,哪里有的尽头,地藏从小秃瓢变成老秃瓢,至死也未能完成他的宏愿,”玉鼎突然有了些许伤感,叹气道,“他若不发这个愿,不在这地方蹉跎几千年,又何至于早早的死去?”
“他怎么死的?”姜婵问。
“还能怎么死的?老死的呗!这世间人总是会死的,修士的寿数再漫长也是有限的,古往今来求长生者何其多,但又有几个求到了?或许一个都没有,那些离开此界去往界外求道的前人说不定早已经死了,只是死的无人知晓而已!其实地藏的寿命本没有这么短,只慈悲度人之法本就是自身法则来为对方开解,如柴薪自燃以照光明,纵然他的修为再高深,也经不起这样的挥霍。”玉鼎道。
“这世间道则千万,唯慈悲一道最为难解,这条路的尽头在于渡世与自舍,地藏王有大慈悲,我虽非佛门弟子,但佛门讲众生,或许有一日,地藏王可证得他的慈悲大道。”姜婵丢下手中的锈迹斑斑的断剑,看向前方地面那通往下一层的通道。
炼狱十八,越往下,越是罪孽深重之辈。
玉鼎嗤笑一声:“地藏那个老秃瓢都死了几千万年了,道则都散了,还成个屁的道!”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大约就是玉鼎与地藏王的理念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