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珊顿时噎住了,他额角不自觉的划下一滴冷汗,眼神也开始不安分的四处乱飘。
“别看了,”俄洛斯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心满意足的抿了一口后说道“该听见的都听见了,就算这个时候改口又有什么用呢?得了,我也不管隔墙有没有耳,我今天啊,就好好的给你当一回人生导师,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向拔都称臣吗?我今天就一五一十的好好告诉你。”
“你说的没错,我和拔都怎么看都是不共戴天的,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可以说人尽皆知。元老院卖了我,他把我亲自率领军团打下来的城,还给了拔都来换取他的一个口头承诺,哈,元老院啊,多有意思的一群人。”
“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是愤怒的,我很生气,我没法不生气,但冷静下来之后,我就意识到我生气有什么用呢,或者说,我真的应该去生拔都的气吗?”
“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这个世界上遍地都是贼,偷人钱包的,偷人身子的,还有……偷人家国的。”
“我父亲说咱们也是贼,偷了那些老百姓的信任,偷了那些臣子的忠心,他告诉我,曾经我们家族被元老院流放到这里来,后来我的先辈抓住空位时期的混乱,趁机将南方的贸易城邦都归拢到了自己旗下,那个时候是我们家的最辉煌的时刻,但是这个辉煌没有持续多久,有一天,涅雷采斯皇帝来了,而他的身后,跟着那支帝国军团。”
“我亲爱的先祖,没有任何迟疑就决定向涅雷采斯皇帝屈膝,在外人看来,这是凭借皇帝与他极高的个人魅力和胆魄,以及麾下那支百战百胜的帝国军团,才完成了帝国南部的统一的伟大演出,但是只有我们知道,这不过是一出小贼投靠大贼的戏码罢了。”
“我的父亲告诉我,当不成那个大贼,就安安心心当个小贼,老老实实的抱着大贼的腿。”
“父亲的话,我记了一辈子,我一开始以为那个大贼是涅雷采斯,于是我百般讨好元老院,希望通过他们,靠近我的家族梦寐以求的权力中枢,然而一朝生变,涅雷采斯老皇帝死在了厄庇克洛忒亚,帝国的局势也完全变了个样子。”
“可惜我这人有点愚钝,我当时没认清楚谁才是大贼,我想,老皇帝死了,新的皇帝根基不稳,那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贼应该是元老院,真可惜啊……我错了,错的很离谱。”
“后来不管是我对拔都的私人恩怨也好,我家族封地的地理位置也好,还是元老院那群人在我眼里终究成不了什么气候也好,帝国啪叽碎成三块的时候,我选择了那个寡妇。”
“我以为我选对了,我那个时候想,我应该牢牢的记住我父亲的话,大贼只有一个,而不会是一群,所以我选择了君主制,选择了咱们的女皇陛下,可惜啊,她连个小贼都不是。”
“后来南帝国生变的时候我再次走到了岔路口,毕竟我好歹也还算生了个正常的脑子,所以我不像赛兰冬那个怨种一样继续死心塌地的跟着拉盖娅走在毫无光明的道路上,珀特洛斯还能给我什么?把那个寡妇绑到我床上陪我睡一觉吗?拿不出让我赌上我家族命运去陪你疯的筹码,就安安静静的缩在一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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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只可惜我好像确实不是个聪明人,情绪左右我的大脑,我选择了错误的那一条。”
“但是如今,我看清了,也还幸好,不算晚。”
“现在想想,我父亲小时候对我的评价,看来应该是很中肯的,他说我这辈子当不成大贼,所以就安安心心当个小贼,好好的抱着大贼的大腿,确实,我不如加里俄斯能征善战,也没有卢孔心机深沉,更比不上阿雷尼科斯疯狂,但是现在呢?科穆诺斯的皇位岌岌可危,俄斯提克斯被历史遗忘,珀特洛斯的那两娘母则被金帐汗国打包送回了自己的娘家,不出意外,他们终究会成为历史长河中最不起眼的一小粒尘埃,可是我和我的家族,依旧挺立在这里,人口,土地,财富,一点儿没少。”
“并且,相信我,未来它不但依旧不会减少,还会越变越大,越变越多,因为当我心怀侥幸的,以为祈祷诸神保佑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安慰我找到了我这个小贼能依附的大贼的时候,我却看见那面赤黑色的大纛插的越来越远,而那轰隆隆的马蹄声亦不止一次在夜里将我的美梦踏碎……当我听见拉文尼亚堡的港口被图里亚多斯那个废物包围,我带着我的军队去找他时,我却发现那面大纛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诸神听见了我的祈祷,便以另一种方式,告诉我答案。”
“我没跑,哪怕我能跑掉,但我没有。”
“因为直到那一刻,我这颗愚蠢的脑子终于指引我找到了正确的方向,那一刻,我幡然醒悟。”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贼,我早就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