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温吉德给你送信来了。”
阿德拉姆语气不见任何起伏,仿佛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些什么一样平淡。
哈珊颓废的脸上闪出一些波澜,曾经那个打理精致的哈巴卜年轻族长,如今却一副活脱脱的流浪汉形象。
这倒不是阿德拉姆有意虐待他的老朋友,相反,阿德拉姆最初甚至不想将对方囚禁,而是将其作为侯森·富勒格的座上宾,但是后者却出于羞愤的心理,屡次对阿德拉姆出言不逊,甚至直呼其为叛国贼,最终在乌苏尔和自己儿女的要求下,阿德拉姆才不得不亲手把这位老朋友押进了牢房。
而起初阿德拉姆是想要将对方关进侯森·富勒格的牢房的,但是对此,金帐汗国方面却有不同的意见。
卡拉迪亚大陆从来不乏贵族越狱的新闻,这确实不是什么稀罕事,对于狱卒而言,那些贵族老爷们哪怕随手漏出的几千第纳尔都是对方半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而没有任何一个贵族敢说自己百战百胜,如果不想下次坐牢的时候因为信誉而导致自己无法逃脱,那么对于事后从原属地掏出来的上门讨债的狱卒,他们都会按照约定如数支付第纳尔。
因此金帐汗国方面不认为贴近达努斯堤卡的侯森·富勒格是一个安全的关押地,更何况这里还是一座充满冒险主义的城市,为了避免哈珊逃离,金帐汗国专门派人和阿德拉姆商议,最后让阿德拉姆将哈珊关押到了自己家族的族地。
哈珊脸上的波澜没有持续多久,作为哈巴卜的族长,常年活跃在东线战场的他不仅清楚自己国家目前的兵力有多么空虚,更加清楚自己的邻居,金帐汗国有多么可怕。
所以这封信的内容,多半不是自己期盼的胜利的消息,而阿德拉姆身后也没有带着侍卫,想来多半也不可能是赎回自己。
阿德拉姆看出了自己老友的沮丧,于心不忍的他开口劝道
“如今的阿塞莱已经是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他千疮百孔,哪哪都是漏洞,你又何苦赌上自己家族的命运,陪他一起去死呢?”
哈珊闻言双眼通红,他看向阿德拉姆,眼神中满是控诉
“更让我不明白的是你啊,我的朋友,从我十几岁开始,我的家族就和你们一直活跃在抗击帝国人和库塞特人的第一线,我们是阿塞莱东部最坚固的防线,不是吗?可如今的你宛如被恶鬼上身,被邪神蒙蔽了双眼,东线压在我们身上的巨石,达努斯堤卡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我们最锋利的刀剑,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可你偏偏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阿德拉姆垂下眼睑,语气略带苦涩道
“为什么……呵,我以为你会理解我。这么多年了,温吉德真的把我当做他的自己人吗?我的儿子!我最骄傲最寄予厚望的长子!死在了那个该死的目中无人的残忍的屠夫手中,可是你看看我们伟大的公正的苏丹是怎样做的?!我的儿子的尸体,那具风干的尸体!宛如一块肉干一般还被挂在胡比亚的集市上,可我,我这个做父亲的人,却连给自己的儿子收尸都做不到啊!”
哈珊看着同样双眼通红的阿德拉姆陷入了沉默,其实被关在地牢里的这些天来,他似乎也能慢慢理解阿德拉姆的苦衷,哈珊从来都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他更加乐于去体会他人的难处。
而对于阿德拉姆而言,为了温吉德这个间接包庇凶手的人,为了处在拉齐赫身后的胡比亚和那个藏在城里的杀人凶手而赌上自己的部落的命运抵抗金帐汗国这样一个无法战胜的强大敌人,怎样看都不甘心。
那么既然‘自己人’不为自己的儿子申冤,那么自己就去找敌人帮自己惩处凶手。
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这无可厚非。
哈珊喟然长叹,而此时爆发之后的阿德拉姆则同样陷入了沉默,两人就这样隔着一道铁门相顾无言。
良久,阿德拉姆从地上站起身,他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上的灰尘,对着哈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