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大婚,是大梁举国同庆的大喜事,为了能亲眼目睹凑个热闹,满京都城的百姓天还没亮便聚到朱雀街上去占位置,而两人必经之路上的五味斋和贵宾楼更是别说了,头一天夜里甚至没有歇业,雅间的价格往上翻了三番,仍旧被一售而空。
礼部的仪仗队伍和舞乐队伍早已经彩排了月余,就等着今日了,一到了吉时,便准时准点的鸣奏雅乐,缓缓从皇宫往永安侯府的方向而去。
太子殿下骑着一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身着正红色绣金莽腾云的袍子,他玉冠束发,身姿笔挺,端是一副眉目如画、贵气逼人的仙人之资。
远远望去,清微远淡,松形鹤骨。
他的身后仍跟着望不到尽头的仪仗队伍,其中不乏如孟琢之流的清贵公子,可萧明述仍旧俊美的出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不舍得移开目光。
队伍缓缓向永安侯侯府行进,所过之处,众人跪拜皆呼千岁。
按照大梁的习俗,男女婚嫁之时,其实仍有堵门一说,意在为难一番新郎官,好叫他知道正头娘子娶之不易,要好生对待,相敬如宾。
可萧明述是太子,谁又敢出难题难他呢,这一环节便默契地被取消了,甚至新婿对岳家行礼的规矩,也变成了以老太太和江怀仁为首,江家举家对太子叩首相迎。
萧明述清俊地面容上难得带了几分缓和之意,温声道,“起身吧。”
江家众人谢恩起身后,又过片刻,盛装的新娘便被江巡风领着,一步步缓步进入了正堂。
实在不是江晚茵想走的这么慢,而是她身上全套的婚服实在太重,每走一步都是负重前行,真真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萧明述也并不着急,他抬眸将目光落在被冕旒半遮住面容的江晚茵身上,漆黑的眸底渐渐闪过笑意。
只剩十几步之远罢了。
他的茵茵今日凤冠霞帔,明丽动人,是要来嫁他为妻的。
还有两三步时,萧明述对她伸出了手,江巡风识趣地松开了妹妹的手,抿着笑意退了开来,江晚茵将手递到他的掌心里,随即便被轻轻握住,他的手掌一如往常宽厚温热,将她的指尖都包裹在里面。
太子虽不用行礼,可江晚茵却要拜别长辈。
饶是江怀仁前几日刚与她生了龌龊,可这到底是侯府上第一个成婚的孩子,他望着华冠丽服的女儿,不由得想起当年白絮嫁给他时,也是这样披罗戴翠,姿容绝盛。
只可惜后来物是人非罢了。
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竟泛出隐隐水光,文绉绉开口道,“吾儿如今也出阁了,往后嫁入宫中,务必谨言慎行,宽宏大度,恭顺柔淑,来日为官家绵延子嗣,以身作则,言以率幼。”
他巴巴说了两句得体祝福之语,举止神情倒真有几分慈父之资。
只不过内容不太中听,尽是《女则》、《女戒》上那些老掉牙的东西,江晚茵强忍着没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翻白眼驳他的面子,深吸了两口气,应付着称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