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姑如今年岁已经大了,不过性子和从前比并没有变多少,还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泼辣性子。
这么些年她之所以一直躲藏,没有离开京都,也是盼着有一日能再见到夫人的后人,将从前那段尘封的旧事翻出来,还她家夫人的公道。
两人相见,兰姑姑见江晚茵与白絮眉眼间十分相似,当即便红了眼眶,嘴唇懦懦张合了半晌,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直直跪在了地上,眼泪跟着磕头的动作落下来,哽咽道:“奴婢见过姑娘。”
“姑姑不必多礼。”江晚茵忙将人扶起来,好生劝慰了几句,才将人引至桌边坐下,两人交谈了许久,最后才说起当年白絮嫁妆的事儿。
江晚茵呷了口茶,温声道,“这些年永安侯府吃穿用度奢靡,想必多是用的母亲当年留下的嫁妆,这些东西,我这次是必得向秦云霜讨要回来的。”
兰姑姑闻言更气,“当年夫人便是太心善柔软了,总是纵着秦云霜行逾越之事,这满京都里瞧上一瞧,有哪家的妾室能摆这么大的谱?快比旁人家的正头娘子都要活的舒坦了。”
江晚茵微微笑了笑,“我也是因着这事儿,才扰了姑姑清修,希望来日真到了当面对质或对薄公堂的时候,姑姑能为我做个人证。”
兰姑姑摇头叹道,“姑娘无需这样说,我这把老骨头苟活到现在,而不是当时便跟着夫人去了,就是为了等着今天!”
说罢,她从怀中颤巍巍摸出一张叠好的宣纸,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这才双手递给江晚茵。
这信纸一看便是有些年头了,纸张已经泛起淡淡的黄色,江晚茵接过后定睛仔细瞧了瞧,发现这竟是当年白絮陪嫁时的嫁妆单子,上面落了永安侯府与白府的印章,定然做不了假。
她本也没抱着能找到嫁妆单子的心思,毕竟这样重要的证据,依照秦云霜那么谨慎的脾性,定是早早将其找出来毁个干净,才能心安理得地去挥霍钱财。
可没想到,这东西竟被兰姑姑随身带了出来?
她向来聪慧,略一思忖便隐隐有了猜测,她将目光从宣纸上移开,抬眸问道,“兰姑姑,恕我直言,你带着这份单子这么些年,秦云霜可知道么?”
兰姑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若让秦云霜那毒妇知道嫁妆单子在我身上,我焉有命来与姑娘相见?”
她顿了顿,终将当年的事儿缓缓道来:
“夫人端雅温慧,又是个极心善的人,她管家的时候,便时时拿着自己的嫁妆来贴补侯爷在外惹下的亏空,许是知道夫人会给他兜底,侯爷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花钱越发大手大脚,每次到夫人房中,不是老太太催促例行公事,就是张嘴要钱。”
“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看出侯爷对待夫人并非真心,不过是敷衍了事,偏偏夫人当局者迷,到最后也没能看透。”兰姑姑越说越觉得愤懑,停下喘了口气,平复了一番情绪才继续道,“我那时就觉得侯爷心思不纯,宠妾灭妻不说,还日夜惦记夫人的嫁妆。”
江晚茵静静听着,却见微知着,轻声问,“所以姑姑将嫁妆单子私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