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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云半掩弯月,院墙边高高的玉兰树软枝轻摇,弥散清幽之香。
画府祠堂烛火通明,眉目端庄的中年妇人披衣在蒲团前,双手合十虔诚跪拜众牌位。
近来夜里总是易醒,沈瑛心有不安,来求画家先祖护佑家宅平安。
虚掩的门被风吹开,闭目的她并未理会。
画允庭就站在身后,明知妇人无法看到自己,可还是不敢太靠近。
他看到了自己的牌位,也看到了那把供着的龙牙银戟,那是画家世代传下的稀世神兵,也曾经是他纵横沙场惯用的利器。
他本已身死,却因遗失的龙牙归位银戟完整得以回来,但这却是一个不能让人知的秘密。
银戟面前的白玉杯盛着荷花蕊,那是母亲亲酿,以往兄妹几人都爱喝的酒。
最后一次喝是什么时候?
是了,是三年前他出征前夕,还记得临行时那一口入喉的清醇与幽香。
沈瑛起身时肩上披的衣滑落,画允庭伸手想为她捡,可就那么一瞬便止住了手。
捡起衣裳视线不经意往酒杯落去,沈瑛心内疑怪一声,明明刚才自己给酒杯斟满了的,怎地现在看是空的?
莫不是自己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了,没有斟酒却以为自己斟过了?
拿过酒壶再斟一杯,她忽而回头似寻望了身后一眼,祠堂被烛火照明空空荡荡。
明知她不会看见,画允庭还是后退了一步,不觉紧张。
妇人已离去,画允庭仍僵立在银戟前,耳边回荡的是方才母亲对着他牌位低叹的那一句——
“娘很想你。若你在天有灵,回来看看好不好?”
五更将至,天就要亮了,他也得走了。
最无奈之事,不过与亲人殊途,在身边却无法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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