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太祖登基五十载,死后又十载,在朝在野依旧有人说她狐媚惑主,就更不用提杨菀之等女官了。生而为女本不耻辱,却莫名成了这些男子攻讦她们的理由。
不过这些话杨菀之都听不见,听见了也不会在意。她不需要自证清白,只需要做好自己手下的事情,让天下人看见这事情是女子做的,便足够了。
也是因为杨菀之做人低调,朱牛马三人根本没想到她会是皇太女的养姐。
“但你说,这绵州乱成这样,真有后台,会在这时候被‘发配’到这里?”马县丞狐疑。
他们根本想不到,杨菀之和柳梓唐两个人是自愿来绵州的。在他们看来,绵州这个烂摊子,大家都避之不及才对。
“可能后面的主子厌了呢?”牛司簿道。
“言之有理!”
三人一番推测下来,杨菀之就是爬床爬上官位然后被靠山厌弃丢到绵州去的一无是处的女官,而柳梓唐因为朱县令说他看杨菀之的眼神含情脉脉,成了和杨菀之偷情败露被一道贬来绵州的“奸夫”。这编故事的能力就是陆虹笙听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总之,三人认定杨柳二人定是在大兴得罪了什么人,才来绵州的。翻译一下就是:五品官又怎么样,强龙难斗地头蛇,这两人可以拿捏一下。
杨菀之自然是最先被拿捏的。
“你是绵州的司空使,我是剑州梓潼县的工曹,你没有权力支使我。”梓潼县营造司的陈工曹轻蔑地望着杨菀之。木作的手艺往往传男不传女,他没见过哪个女子会做营造,陈工曹下意识认定杨菀之就是外行指点内行,脸上就写着三个字“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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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菀之倒是预料到这个情况了,她每到一个新的环境,都要从零开始,一步步瓦解这些人对她的轻视与敌意。真不知道女官的路到底还有多远要走。
她客客气气道:“陈工曹,本官不是在支使你,而是在和你商量。本官也知梓潼县内修缮之事紧急,但事急从权,官道沟通秦蜀两地,若是早日疏通,梓潼县与益州也能通信,锦城郡那边,剑南道的司马使大人也能更好地调配人力物资。这不仅是在帮助绵州,也是在帮助梓潼县。况且如今绵州和剑州同样受灾,朝廷的支援受巴山阻隔不能及时入蜀,两州人民更应该相互帮扶……”
“莫跟老子放长屁!”陈工曹皱着眉头,颇为不耐道,“就是你说的剑南道司马使来了,老子也要先修县城!我们营造司就这么几个鸟人,你自个看,没有求你们调人过来已经是在体谅你们了,现在还惦记起老子手下的人!”
陈工曹劈头盖脸的臭骂让杨菀之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礼貌道:“陈工曹,这官道早晚要修,早些修好,对梓潼县也有益处……”
“你个婆娘唧唧歪歪懂个锤子,你会营造吗在这里和老子叭叭?”陈工曹这些日子带着工役们没日没夜地干活,心里正窝着火呢,“你啷个能干,你个人干去!”
在陈工曹这里吃了闭门羹,杨菀之站在梓潼县营造司门口深呼吸三次让自己莫生气,灰溜溜地回到朱万全家的客院,见到柳梓唐也回来了,身边没有跟着琮生。
两人交换了一下下午在梓潼县的经历,都是出师不利。柳梓唐在梓江码头根本没打听到灾银的消息,有一个船家模棱两可地说七月初有个晚上看见有一批车马从码头上船往盐亭去,但问起细节,那船家就道自己只是远远看见,因为不是租的他家的船,就没有多在意。
柳梓唐觉得这梓潼县肯定有问题,就让琮生去盐亭之后立刻到益州找月家人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