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微微侧目,瞥向身后。
众人本来按下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你顾雍要借我们的势去逼皇帝?那好,我们就不如接了你这个招。
反正成了我们不亏,输了嘛,有你顾雍受的。
便有十几人齐齐一拱手:“臣等附议,恳请陛下尽快审理!”
李玄夜放下玉旒,垂珠激荡声轻轻作响。
天子没回应,便又有三五人互望一眼,又齐齐应声:“臣等附议,恳请陛下尽快审。”
李玄夜扫了一眼殿内。
百人之中有近半叩请的。
他指腹微动,摩挲着玉扳指,心思沉沉。
新帝第一朝,满朝臣工给他下马威。
“既如此……”他语气微凉,抬眼看顾雍,“此案证据损毁,赵府一众无人认罪,丞相可有什么新的线索?”
顾雍自是知道他的用意,恭敬道:“回陛下,臣并无线索。”
李玄夜便笑了一声。
“那诸位臣工呢?可有启奏?此案难道要一直拖下去吗?”他声音淡淡的,可压迫感却十足,这短短的一句质问,瞬间有问罪的意思。
顾雍躬身退回列位。他想催李玄夜提审不假,但这个烫手山芋并不能接——接案容易结案难,万一惹来皇帝降罪,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身后却有官员突然接话:“陛下,此案关键证据乃是三千方,只要找到此药配方,就可迎刃而解。然,此物被赵氏人为烧毁……”
语气一顿,拱手望向上方,“陛下如果真要结案,也不难。只要陛下割舍旧情,让廷尉府放手去审——臣以为,严刑之下,必有所获。”
这种话,是谏臣分内之事,通常是由天子心腹或御史开口,这种贸然劝谏的,还是极少见的情况。
李玄夜挑了挑眉。
那官员躬身一拜,朗朗又道:“故而,此案能否了断,不在臣工,而在陛下!恕臣直言,陛下已是天下之主,当行雷霆之手段,以正朝中之风气!断不可为私情所羁绊,累及陛下之圣德!”
这么一通话,句句在理,掷地有声,在偌大的殿内回荡。
殿内众人心思各有浮沉——太子监国的时候,那时大家犯不着这样较真,可现在太子成了天子,那有些事,就必须上纲上线。
毕竟,他们身为人臣,居庙堂之高,掌权柄之重,那也是有着身前身后的考量的。
与君博弈,博的不只是个人命运,还有家族老小、乃至天下万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