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夜一愣:“父皇?”
虹彩当空,明窗漏下几缕光色,在殿内摇曳生辉。
尚书令疾步而来,入内下拜:“臣薛锷,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薛锷。”皇帝歪着头,吩咐道,“跪着听朕说。”
“是。”薛锷整了衣袍,一手执书,一手执笔,跪于御榻之侧,躬身静听。
李玄夜目光望去,那明黄锦帛展开,流泻如光,尚书令提笔,即将起草。
皇帝阖了眼睛,缓缓念道:“朕宸居帝位,二十有九载,今耄期倦勤,英华渐衰……而有皇太子玄夜,德配日月,道合四时……”
尚书令执笔记录,一字一句,不敢抬头,生怕惊扰这要写进青史的一刻。
皇帝神色宁静祥和,继续道:“……今传位于太子,命所司备礼布告天下。上至公卿、下至庶民,咸使知闻,不得有误。”
“是。”薛锷对着斑斓的虹光,落下最后一个字,小心翼翼捧给皇帝:“诏书已拟,请陛下过目。”
“嗯……”皇帝看也不看,只阖眼道:“制诏罢……”
“是……”薛锷躬身应了,尚书台负责诏令起草下发事宜,然也不是他一人能定夺的,还需转呈丞相,但现在……丞相乃是太子亲舅舅,应是也没有异议的。
于是将卷轴小心翼翼合起,躬身告退。
殿内重归于平静。
皇帝这才看向太子,见太子不知何时已跪伏在地,便温声唤道:“起来吧。”
李玄夜伏地不动。
皇帝靠在枕上,语气虚弱:“朕常年病着,朝中事务杂乱,多亏有你才能安闲片刻……这江山总是你的,朕早该歇歇了……”
李玄夜听着这谆谆之言,只觉心乱如麻。
皇帝撑着一丝清明,又问:“朕听说……秘书阁一案,赵昔微翻供了?”
李玄夜心下沉重,沉默了一会儿,待将情绪悉数敛去,才道:“前朝事务,自有儿臣操持,父皇只管安心养病。”
“太子。”皇帝眉心微锁,只说了两个字,便难受得紧了,断断续续道,“……朕知你……知你念着旧情,多有犹豫……然,此乃国事,不可怠慢……”
李玄夜便抬起头来:“此案一则事关重大,二则证据缺损,三则涉及谶纬秘术,倘若随意定罪,恐致天下沸腾。”
“也罢……”皇帝说了这么多话,颇感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