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又漫长的黑夜中,我经常会想,或许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经历疼痛。
嚓查斯对于我来说是触手可及的,但它的月光并不为我照耀。
——喀岚·克莉丝汀”
——
“对不起啊诺尔维雅。”
在优丝丽上楼后,约书亚抱歉地看向半人鱼。
诺尔维雅眨了眨眼,透着一股清澈的疑惑。
“为什么?”
约书亚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因为优丝丽说了过分的话……?”
诺尔维雅微微歪了歪头,白色的发丝波动,像被风吹起的雪。
“约书亚,优丝丽的话对我来说并不过分。为了保护家人而采取强制手段,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同样的,卡莉坦也会这么做。”
约书亚在理清诺尔维雅的话后怔在了原地,鼻子突然变得很酸涩。
他为自己的被爱而感到愧疚。
也为喀岚失去了爱而遗憾。
约书亚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半人鱼的身后。
诺尔维雅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
约书亚捏着零钱包,示意诺尔维雅先进去,他跟在后面就好。
诺尔维雅微微敛眸,多少察觉到了约书亚的想法。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推开了客房的门。
喀岚静静地坐在雪白的床上,像一座呼吸着的雕塑。他似有所感地转头,勉强地朝着空中笑了一下。
那只绿色的眼睛没什么光泽。
诺尔维雅看到他肩上趴着一个水兔子。
那个水兔子病恹恹的,看起来好像快要消散了。
诺尔维雅有些迟钝地想着。
即使是天才水系魔法师留下来的水兔子,也会随着主人的离世而变得黯淡么?
“诺尔维雅。”
这个异瞳少年叫着她的名字,音调像极了卡莉坦。
诺尔维雅意外地和喀岚对上了视线。
喀岚好像知道她在哪个方向一样,直直地看着她,然后郑重开口。
“谢谢你。”
这份感谢里含着的情感太过复杂,诺尔维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怜悯是喀岚不需要的,劝慰的话也没有实质性的用处。即使诺尔维雅懂得那一份痛到麻木的悲伤,她也无法给喀岚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就像当年在直面父母的死亡后她的消沉和颓废。
即使是温柔的月亮也会溺毙在无尽的黑夜里。她要光亮,就得去那悲伤的长河中亲自捞取她丢掉的太阳。
喀岚需要自己克服这些。
她留在这里也不是为了开解喀岚。
“喀岚,你对于以后有什么规划么?瓦莱里奥老师,也就是你现在的监护人,他给你提供了一些选择。
你可以继承卡莉坦的剧院,成为剧院老板。如果你想要学习,瓦莱里奥老师会为你找一个安全的学校。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瓦莱里奥老师会为你准备一个全新的身份——”
“我想复仇。”
喀岚的表情格外认真,他肩上的水兔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动作僵硬,颜色单调。
“我要向嚓查斯,复仇。”
他的话语太坚定了,仿佛他说的就是不久后会真实发生的未来,坚定到诺尔维雅说不出劝阻的话。
但诺尔维雅很清楚,即使喀岚把他这一生都赔进去,也不一定会完成复仇。
嚓查斯的领主背后是庞大的关系网。教会、王权和军队搅在一起,连作为艾博斯格理事长的瓦莱里奥都不敢轻举妄动。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复仇是不明智的。
只是……不明智又怎么样呢?
她当年决心复仇的时候不知道杀掉贵族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么?她不懂和贵族抗衡需要的代价么?她不清楚她过得那么艰难的背后是谁在捣鬼么?
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