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平身。”
就在裴懐打量承帝时,做父亲的也在观察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
当初就算王不歇告诉他冷宫那边诞下一个男婴,他都只是朱笔一顿。
提笔落下一个‘懐’字,承帝觉得已是对那孩子的天赐。
结果那宫女没挺过来,她身死后因未被册封,一席铺盖卷了就被抬走。
若非看在她怀嗣有功,按照宫中规矩,她只怕连体面的收尸都不配有。
说再多,承帝到底心虚有愧。
一开始,他是刻意不让自己去关注冷宫,上心这个孩子的。
后来,随着事情变多,又要关照太子,又要盯着天下。
时间一长,许多事情也就这样装傻充愣过去了。
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久到他本以为这孩子早就死了……
如今,承帝看着裴懐抬起头仰望自己,收拾干净的眉骨与少时傲气的他长得很像。
又想起王不歇对他说过,他这些年在冷宫过得很是艰苦,是靠着一时的血气反杀众人,这才得以走入这朝晖殿的。
纵然对裴懐有诸多忌惮猜测和疑虑,纵然为了太子,为了江山,为了日后,承帝与王不歇通过气,说过很多对裴懐无情的安排。
但此刻真这么活生生一个人站到自己面前,还是自己的血脉。
承帝一时间五味杂陈,竟生了几分不知如何面对裴懐的心思。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承帝通过眼下这个穿着体面的皇儿,好似就能透过去看到此前裴懐在冷宫步步维艰的模样。
冷风自门缝里席卷而进,丝丝缕缕拂过炭盆。
承帝手指微曲,暗暗抓紧椅柄。
裴懐张口,皇儿两字,父皇再两字,足以敲击承帝那颗到底是肉长的人心。
裴懐说完,闭口再不言语。
承帝说完平身,想了想,才继续说:
“……皇儿,用过膳了吗?”
裴懐微愣,张了张嘴,最后垂下眼帘。
“儿臣,尚未。”
此时早已过了用午膳的时间,裴懐不仅没吃这顿,甚至今天一整天,几乎没吃过什么。
今日的他把时间几乎用在大事上,打杀宫人,走出冷宫,沐浴更衣,收服王元弋。